小刘抢白著,你这是说啥呢,啥五迷三道的,人家那不是工作吗?
就你那也叫工作,我当年从不到外面喝酒,我的工作咋地?老刘急了。
高非明给小刘使了个眼色,小刘歉意地转身出去。老刘还不依不饶呢,见人都走了,才嘿嘿笑著说:小子还行,但的修理,一点都不能放鬆。
高非明听了,心里別提多温暖,这样的父子情深,岂不就是最大的天伦之乐。
酒菜摆了一桌子。老刘把高非明让到了炕上,倒了酒。
来,咱这酒可是不容易啊,我都不知道是哪门子的风,把你给刮来了。老刘吱溜一口酒。用手抹了一把嘴,你这三更半夜地来,肯定是有大事?
高非明吃著黄瓜:能没大事吗?你可能已经听说了北大学子吴谢宇弒母案,这起震惊全国的刑事案件在社会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听说了。咱这能看见冰城电视台的节目,电视里播了好些天。
我就是为了调查北大弒母案而来的。
与咱小小的龙镇有关係?
高非明和老刘碰了一下杯,酒液如烈焰般滑过喉咙,瞬间在胃中燃起熊熊烈火。
还不敢说,只是推理。
推理,推理你是专家。你是专门研究犯罪心理的呀。老刘说。
是啊。可是,现在我们遇到的罪犯,实在是太……太高级了。高非明选择了一个带有明显褒扬的词。
那你来,一定是有线索了。老刘的面容紧绷,多年的公安生涯,早已磨礪出他面对案件时一丝不苟的严肃態度。
这勉强算是条线索,我此行是为了探寻一位三十年前自龙镇远赴北方大学深造的老师的过往。
30年前。叫什么名字?
林玉。
林玉?老刘疑惑地问,林寡妇的姑娘?
林寡妇是怎么回事?高非明觉得可能要不虚此行。
正在这时,听到外面有人鬼哭狼嚎般喊:著火了,著火了,镇政府著火了。
高非明和老刘撂下筷子,飞速往镇政府跑。
著火的是镇政府后院的一个用於装一些破东烂西的小仓库。小刘和镇长们也都跑来,气喘吁吁地指挥著老百姓挑水救火。镇中尚未组建消防队,待消防力量抵达时,火势早已被眾人合力扑灭。镇长擦去额头的汗珠,庆幸道:所幸只是个存放杂物的破旧仓库。然后又叫著人回去继续喝酒。
高非明和老刘回来后,沏了茶水,坐在凉爽的院子里,继续著中断的话题。
老刘回忆说:我那时还是民兵,整个所才3个人。龙镇也没有现在这样的规模,行政区也不是镇,就是一个小公社。我记得,全镇约有三百余户,两千余口人。林寡妇家还不是本地人,太具体的我还说不清楚,恐怕现在镇上能说情的也没几个。林寡妇家好像是从关里来的,投奔一个远房亲戚,可她的亲戚早就上山伐木给砸死了。彼时户籍管理尚不严格,见寡妇携幼子生活艰辛,镇上人便心生怜悯,收留了她们母子,使之成为社员。
林寡妇的姑娘,也就是林玉。那孩子很乖巧,长得也好,在镇上中学毕业后,因为学习好,小学校又缺老师,就让她代课,成了民办代课老师。好像是69年,上面有精神,说推荐老师到北方大学深造。可是,没想到过了一年,林寡妇家竟然多了一个小男孩。林寡妇说是她捡来的,可我们都知道那是林玉在城里的私生子。
那孩子现在在哪?高非明问。
第二年,林玉突然在城里死了,不久,林寡妇就带著孩子走了。说是回了老家,可谁知道呢。
她的老家在哪里?
据说是山东,好像是桓台县,至於什么村庄,我就不知道了。
龙镇龙泉山庄。
鲁大地等到达龙泉山庄的时候,龙泉山庄的老总早就守在了大门口,摆出了十里迎宾的架势,一边是敲著锣鼓扭著大秧歌,一边是十几个半大小姑娘,手摇环,高呼欢迎。张沂和沙器呆立当场,路路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唯有鲁大的一脸陶醉於这略显俗套的礼仪之中,大步流星地迈进,紧紧握住龙经理那因紧张而布满汗珠的大手,活脱脱一位巡视领地的非洲部落酋长。
在鲁大的的引领下,龙经理逐一与路路、张沂和沙器握手寒暄,每介绍一人,便是一阵惊嘆。及至沙器,闻其乃年轻教授,惊讶的舌头几乎打结,连声说著幸会,满脸敬佩之情。
龙经理按照鲁大地的要求,开了1號別墅,正好是三间上等的客房。说是上等,无外乎多了一个室內的卫生间和淋浴间。
房子里非常特別,完全的木刻楞建筑。原木色,那圆滚的木头像是还活著,还在自由地呼吸,还在等待著享用它的客人。
龙经理介绍道:这些別墅的木材,均在俄罗斯精细加工后运回组装,本是遵照上级指示,为迎接某位大人物而精心筹备的。龙经理神秘地用手指著北边儿。鲁大地倒是满不在乎地说:今天我们就享受这大人物的待遇。
你当然是大人物了。龙经理献媚著对鲁大地说,在冰城市,不认识市长的有,不认识你的可不多。
鲁大地颇为受用,然而龙经理的话也確非空穴来风。数载光阴里,鲁大地的大地公司,在房地產开发界傲视群雄,於零售业、饮食服务业亦是执牛耳者。
你夸谁都是非常认真,还捨得用好词。鲁大地在龙经理的面前,显得无比自信,也风趣幽默起来。一边的路便对鲁大地有了很甜蜜的感觉,原来男人更愿意听到奉承。当然,一定要让男人觉得很自豪的前提下,而男人因此迸发的激情,恰是他的成就的一部分。
鲁大地缓缓推开房门,一脸正色地徵询眾人的意见。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我和路路肯定是一间房,你们二位自便,反正是房有两间,按需所取,好不好。咱们简单休息一下,30分钟后游山。鲁大的说完,拉路路进了房间,路路回头冲张沂夹了一下眼镜,张沂不觉脸色緋红。
沙器揽著张沂,提著包,將包放进了一个房间,然后把张沂送到了另一个房间。步入房间,沙器自卫生间至淋浴器,乃至每一扇窗的锁扣,皆一丝不苟地查验了一番,方才安然落座。看著沙器认真的样子,张沂的心里滋生著异样的感动和温暖。自从她上大学以后,尤其是她工作以来,出差和住宾馆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也和別的同事或男人,一起住过宾馆,他们只是帮助她把东西往房间一放,便呼啸著各自找乐,从来没有这样一个男人,能够为了一个女人是否安全而如此耐心细致地检查。特別是看到沙器连抽水马桶的按钮也要试一下,她內心不禁惊呼:这该是何等细心的男人,又是何等女人才有福消受呢?一想到此,刚刚褪去红晕的脸,又火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