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再次翻阅名册,眼神专注而费力,毕竟岁月不饶人。
要不,我帮您吧。淳于北走过去。
院长抬起头,微笑著看著淳于北,慈祥地说:看你就是一个细心的人,好吧,我真的也累了。院长说完,从椅子里站起来,淳于北立即搀扶著院长,坐在和高非明並排的沙发上。
名册记得很详细,包括每一个孩子被送来时的体貌特徵,带了哪些特別的饰物,以及送者的姓名、地址、工作单位等等,档案一般详尽。淳于北心中不禁对院长的细致入微深感敬佩。
可是找了很久,依然没有一个叫老马头的人送来的孩子。淳于北不解地看著高非明,高非明转头问闭目养神的院长:你们当年收孤儿,是否有特殊的要求呢?
院长睁开眼睛,说:要说要求也没什么,谁的父母捨得把自己的亲骨肉送到孤儿院呢?不过我们为了避免那些家里困难的人家把孩子送来,是必须由本地的人担保的。
担保?怎么个担保法?高非明问。
即需出具保证书,证实孩子为孤儿身份。若日后其父母前来认领,却因故无法支付抚养费,则由担保人负责承担。因此,一般是没有人敢给一个不是孤儿的孩子担保的,特別是那个年代。
有没有可能,孤儿是由担保人送来的呢?淳于北从名册里抬起头问。
那不稀奇。院长说,有的是那样的孩子。
高非明眼前一亮,隨即示意淳于北专门调查那些孩子。
仍然一无所获。淳于北缓缓合上厚厚的名册,轻轻揉著有些僵硬的脖颈。
高非明想了想,对院长请求说,院长,您能否把名册给我复印一部分,我们回去再重新梳理一下,如果有我们认为合適的对象,再来打搅您。
院长为难地笑著说:你们要知道,这些都是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们的隱私啊,除了我知道,只有长大成人,离开孤儿院时,我们才会把他当年来的时候的东西和记录,一併给他。
我们要找的人,肯定已经离开了孤儿院。”高非明试探性地问道,语气中带著一丝不確定,“那应该不会影响到他们吧?”
不。就因为他们离开了,才会影响他们。我不希望有谁去打搅他们的歷史,要知道,那很痛苦。
我们能够理解,可您要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实在是太重要了,他……淳于北的话被高非明的眼神阻止住。
院长,您会相信我们公安局的,我们和您一样,不仅是保护他人隱私的,更是保护他人生命安全的。如果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回去以组织的名义,给您开介绍信。高非明说得很诚恳。
你的话我明白。院长缓缓站起身,向站在办公室门外的女孩示意,轻声吩咐道:'你领著这两位同志,去帮他们复印所需的东西吧。'
复印完,高非明回来送名册的时候,院长在给君子兰浇水。
高非明即將告別之际,院长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忧伤,他轻声说道:'我不想探究你们寻找那个孩子的缘由,但我真心希望那並非一件不幸之事。从我这里走出去的孩子,至今没有一个走上了歪路。'
船坞街。
沙器回到船坞街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张沂打电话,他很想念张沂。对於一个男人,如果他会不由自主地想念一个女人,而且是很心疼地想,那么就一定是爱情。
对於爱情,沙器並不陌生。早在他大学毕业前夕,他曾有过一段生离死別的爱情。多年来,那成了他內心里最大的隱痛,他从来也不愿提起,更不希望有人提起或记得那件完全属於他私人的情感故事。
可是今天,沙器突然觉得他要告诉张沂,告诉他已经深爱上了的女人。自从张沂在龙镇和高非明一起回冰城后,沙器便突然失去了以往对龙镇的迷恋。要不是有鲁大地和路路的陪伴,也许他在第二天就会回到冰城,一刻也不离地和张沂在一起。
多年来,沙器始终保持著內敛自省的性格,他仿佛置身於理智与禁慾构筑的坚固壁垒之中,然而,他从未否认过自己內心深处那份既柔软又坚韧的力量。可是,他更知道,越是坚硬,在某些时候越是易碎。就像那坚硬的钻石,一旦碎了,便是粉身碎骨,然后留给人们的將是永远的懊悔和遗憾。他为何如此痴迷於张沂,而张沂却未在行动上给予他丝毫爱的回应,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保持著距离,这份情感似乎仅建立在明確的友谊框架內。儘管在龙镇的房间里,张沂曾经那么近距离地和他在一起,也用温情的目光鼓励了他,说明她最少是欣赏他的。按他以往的自尊和理性,他会比张沂更加考虑自己心理上的接受上限,而不是像一个情竇初开的少年,如此地莽撞,以至於立即得到张沂的一切,从精神到肉体。
在等待张沂的时间里,沙器向外卖店要了订餐,然后亲自洗了餐具和酒具。他的酒柜里是伊万走后留下的法国红酒,很纯正的法国货,他曾经和伊万喝过。可他对红酒的鑑赏,远远不如对中国的老白乾来得更专业。沙器还特意擦拭了高高的俄式铜烛台,使其金光熠熠,並点燃了鲜艷的红烛。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沙器又洗了澡,而后坐在小小的庭院里,啜著绿茶。他知道,张沂已经在路上了。
张沂没有开车,而是打车过来。迎接张沂的沙器很满意地笑了,他觉得张沂似乎也在期待著这样的时刻。因此他很自然地拥著张沂进楼,而张沂不仅没有表现得惊讶,还將身体轻轻地靠进了沙器坚实的怀里。
冰城夏夜,凉爽迷离,偶尔飘来的一抹微风,竟然像一个少女的眼神,撩拨著人的心灵。他们边吃边细碎地说著几天来的思念。张沂很吃惊沙器竟然是如此迷恋於她,即便是他们这些日子里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张沂说的每一句话,沙器都能够复述出来,这很令张沂惊讶,惊讶於沙器的记忆力,其实更重要的是沙器对她的注意。要知道,女人往往害怕男人过分的关注,因为一旦给了这样的男人机会,让他完整而专注地倾诉心声,即便不会立刻坠入爱河,那份喜欢也已超越了普通友谊的范畴,至於能否进一步发展为爱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那么,当张沂面对的又是一个如此风流倜儻、年轻有为的大学教授,一个绝对的钻石王老五似的男人,一个早已经使她心仪只是没有一个合適於落生爱情的温床的男人。张沂即便再挑剔,她也必须在此时此刻,毫无保留地去爱上他。
沙器早已经从张沂的眼神里看出了张沂的內心。因此,沙器突然变得很冷静地对张沂说:张沂,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想说,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无法再把她保留。要知道,无论痛苦或幸福,都必须靠另一个更真实的痛苦或幸福来置换的,那么,我现在决定不再保留了。
沙器说著,握住了张沂的手,他们离开餐桌。沙器早在张沂来之前,就把客厅里的沙发移到了可以看见窗外风景的窗前,目光越过窗户,正好是索菲亚教堂洋葱头似的穹顶。没有灯光的房间,幽暗著,路灯微弱的光折射到他们的脸上,淡淡著朦朧,像一层正在融化的奶油,更像一曲渐渐消散的轻舞,把两颗心慢慢地拉近。
张沂,我想告诉你我曾经的爱情。沙器仍在握著张沂的手,带著一种解脱般的轻鬆问,告诉我,张沂,你要听吗?
张沂用力地点了点头,头枕著沙器的肩膀,此时的她是幸福的、寧静的。其实她才不要听沙器过去的爱情,那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帮助,甚至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原本就是一个只爱现在而不是过去的人,她是一个更珍惜和爱惜自己的女人。对於她来说,爱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根本无须为了谁会爱她而发愁。她身边从不乏追求者,他们个个绅士,风度翩翩。凡是出现在她眼前的男人,是不可以直接对她的身体更感兴趣而忽略她的內心和精神世界,那不是她要的。儘管她在诸多时刻亦对性有所渴求,甚至萌生了寻觅一名牛郎以解燃眉之急的念头,但那终究只是念头而已。她选择男人的標准永远都是必须爱她而她又爱的,哪怕只是为了一夜的倾情,那也必须建立在那种灵肉结合的前提之下。否则,她寧可不要性。
而要听沙器讲他过去的爱情,其实她还是感到很不愉快,甚至有一点点妒忌的。但她还是要听下去,对於一个要执意在他爱也爱他的女人面前,毫无保留地说出他內心的隱秘,那不仅仅是討好女人,其实更是他因为有了新的爱,他终於走出了那段爱情阴影的宣言,而他以为最好的听眾,必须是比那个女人更优秀的女人,张沂恰恰就是沙器引以为自豪的那个女人。那么,即便是张沂的內心有一点轻轻的酸涩,她还是会认真地听下去,毕竟男人是需要女人来树立他的信心和自信的动物。
鸡鸭街。
鸡鸭街並没有因为系列谋杀案而使生意受到影响,反而,更在某种程度上增强了男人们猎艷的扭曲心理。
黑猫夜总会因为学生的放假而更加火爆,那些过去只是靠固定时间来坐檯的大学生,不仅有了时间,而且在价格上还有了很大幅度的优惠。她们的目的是薄利多销,是要在假期里赚够下学期的费用。因此,此时的鸡鸭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宛如一个充斥著各种折扣、特价信息的自由市场,而那些相貌平平的女子,往往只需金钱便能轻易得手,此类现象屡见不鲜。
黑猫夜总会更是推出了买一送一的特別优惠,即选择一位高价位的女子,便会附赠一位资质平平的女子。而更多的常客最喜欢的就是那些价格低廉的小姐,由於她们相貌普通,因此在服务上格外尽心尽力,异常顺从。更有一说,若你运气颇佳,偶遇一位纯洁无瑕的女子,亦非难事。儘管她一定不好看也不解风情,可她是处女,一俊遮百丑,况且对於那些贪恋女人的人,狂热地追捧处女的心理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皮德穿著古怪的夹克,腻歪歪地像一个標准的流氓,正和一个小姐死乞白赖地讲述著他的找小姐经验。
小姐夸张地把一个血红的嘴张得不能再张,否则就会被自己的惊讶撕碎。
大哥,你说得跟真的一样。小姐似乎被皮德给迷惑了,在皮德身边,手伸在皮德的怀里,摸著皮德除了皮就是骨头的肋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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