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预感,可是。……
可是什么?
我就是觉得这个学校里有什么蹊蹺的地方,也说不清楚。
是啊,也许我们一直就和罪犯同在一个环境里,他清楚我们的一举一动,而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们之间,只隔著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
我也有如此同感啊。
对了,张强的那些同学有没有提供什么线索。高非明问。
没有。我个人认为,张强与齐齐的死关係不大,换言之,齐齐之死非张强所为,他仅是强姦案的嫌疑人。
然而,我们仍需更多证据,毕竟张强不仅在现场,且实施了强姦行为,但齐齐的確切死亡时间却难以断定是否在其离开之后。
可还有另外一个人的阴毛,完全可以说明另有其人,在张强离开后进了现场。
我此前已提及,我们尚不能排除齐齐在张强强姦她之前,已与他人有过接触的可能性。何况对於齐齐这样的人来说,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很有可能。
是的,我们需要严密,可是,该大胆设想也必须大胆。毕竟学校要开学了,我们难道让案子这么带到下一个学期?
咳,我比你更著急啊,可我们又能怎么样呢,不过……
老柴看著高非明,期待著他的话。
突然,高非明的手机响了,电话是皮德打来的。
什么事?高非明问。
你到黑猫夜总会就知道了。
黑猫夜总会。
黑猫夜总会正是最疯狂的时候,扮成动画片黑猫警长的dj夸张地在煽情。
寻求刺激的先生们,渴望疯狂的女士们,黑猫夜总会就是你们最好的地方。看吧,那些可爱的小姐和那些优雅的先生,他们……对,他们就是你们今天最好的盛宴。来吧,不要矜持不要等待,好的东西绝对稀少,快展开你的胸怀,袒露你的心声,他们……是的,年轻的、美丽的、生猛的他们,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只要你伸出手,张开怀抱,原来得到是那么的简单,就像一块口香一样。当然,千万不要隨便吐掉,也许你会后悔,真的,在你没有尽心尽力地开发他们,其实他们真的很好,很好,比你想像的要好得多,来吧,珍惜这样的晚餐吧!
高非明穿过幽暗的走廊,在寻找著皮德。画著重妆的女孩散发著令人晕眩的香气从他的身边走过,有的回头嫵媚地笑著,也有拉著他的衣角,曖昧地用目光挑逗。
走过走廊,大厅像一个原始的古堡,突兀地扑进眼帘,晃动的人群和巨大的声音令高非明很不適应。就在高非明四处寻找的时候,皮德突然出现,把他拉到了一个角落。
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高非明问。
你看?皮德指著舞池。
高非明目睹了几个在钢管上翩翩起舞的妖嬈女子,她们的动作大胆而撩人,近乎裸露的装扮与迷离的眼神,让人难以自持。灯光如瀑布般倾泻在舞台上,而那充满诱惑与激情的音乐,如同狂风骤雨般衝击著每个人的耳膜。適应了光线以后,高非明看见舞池边上的吧凳上坐满了红男绿女,都举著各种各样的酒杯,衝著台上表演的女孩喊叫著。突然,高非明看见了张沂,穿著红色连衣裙,目光迷离,四处飘荡,在下面疯狂的人群里逡巡著,那种寂寞的渴望令任何一个看见的男人都会怦然心动。
她来多久了?高非明的眼睛没有离开张沂。
半小时吧。
她和谁接触了吗?
没有。她一直那样喝酒,我觉得她有点喝多了。
高非明接过皮德的酒:这是她第几次来?
第三次吧。
高非明看了眼皮德:什么第三次吧,我要准確的。
我看见的是三次。
舞厅里人头攒动,高非明看见不时有男人靠近张沂,可又很快地离开。突然,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走近了张沂,他们聊了一会儿后,竟然挽著手离开了舞厅。
高非明放下酒,立即跟了过去。他们穿过走廊,进了一个房间。高非明拉住一个服务员,隱蔽地把自己的警官证亮给服务员,服务员看了,不知所以地问高非明:我怎么了?
高非明指著张沂进去的房间问: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的?
那是一个通道。服务员说。
高非明猛地甩开服务员,箭一般衝进房间,发现门大敞著,空无一人。他毫不犹豫地衝出室外,一脚踏入了灯火阑珊的鸡鸭街。
鸡鸭街笼罩著淡淡的灯光,原本很小的街在夜晚里竟然无比空旷,除了来来去去的风,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高非明左右张望了一会,快步跑向了鸡鸭街和北方大学连接的那片白樺林。穿过围墙的豁口,白樺林在眼前黑黝黝地横亘著,除了树叶的响动,一点异常的声音也没有。高非明对隨后赶来的皮德说:你左,我右,立即搜索。
初秋的白樺林,被一层薄薄的青白雾气轻柔地包裹著,每一步踏在落叶上,都伴隨著细碎而清脆的沙沙声。白樺树的树干上,斑驳的树皮仿佛一只只大大的眼睛,静静地注视著一切,透露出一种神秘而不可言喻的气息。
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扰,夜鸟们慌乱地扑棱著翅膀,向著远方城市那点点暗淡的灯光奋力飞去。它们能否在那遥远而朦朧的地方找到棲息之所,无人知晓,只留下一串串渐行渐远的鸣叫声迴荡在夜空。
从白樺林穿过,眼前是北方大学的宿舍楼,白樺林里一无所有。皮德看著高非明,不知如何。走,立即回黑猫夜总会。高非明几乎跑著沿路回去。
黑猫夜总会已经散场,相互勾肩搭背的男女嬉笑著远去。高非明站了一会,朝著自己的车走去。就在他上了车,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张沂,落寞地在午夜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著。
高非明將车开到张沂的身边,摇下车窗说:你好。
张沂停了下来,看著高非明,眼神里似笑非笑,没有回答。
难道不想让我顺路载你一程?
我……还没想好。张沂边走边说。
如果你听我的建议,还是上车的好。
嗯?为什么这样说?
这离你单位好像很远。
哦?但你不觉得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散步,也挺愜意的吗?
是很好,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呵。张沂嘲讽地笑著,你们警察都很敏感,其实,没那么多坏人。
如果我是呢?
你?
我不能吗?
也许,可我总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
没人脸上写著善良。
那倒是,可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自以为是往往会把人引向歧途。
那毕竟也是一条道路。
高非明停下了车,他不想在和张沂斗嘴。他下车后,赶了几步,拉住了张沂。
上车吧!
为什么?张沂依然微笑著看著高非明。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高非明几乎是拖著张沂上了车。
我可要投诉你,你有绑架的嫌疑。
那是你的自由和权利。高非明直奔电视台。
张沂不再说话,路灯的光照著他们的脸,忽明忽暗。
你不以为你在冒险吗?高非明问。
我心中不禁自问,难道仅仅因为治安状况欠佳,我们就该剥夺自己享受娱乐的权利吗?
你最好不要再和我斗嘴,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知道。
不。张沂的声音小了许多。
冰城的夜晚凉风习习,张沂摇下了车窗,她觉得格外的热,从心里往外的热令她无所適从。当她从船坞街沙器的家里出来以后,她並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是,她总是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困扰著她,就像她突然怀念起她的恋人一样。对於具体的人,她已经忘却,可是那些幸福和痛苦相伴的时光,她又怎么能忘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