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6章 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他柔和而忧伤的心境  如影随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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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坞街。

沙器回来的时候,张沂早已经离开。天空阴沉,月亮与星星隱匿无踪,仿佛被巨兽一口吞噬。冰城的夜,沉陷在无垠的黑暗中,死寂中透著死亡的寒意,缓缓蔓延。

沙器未开灯,於狭小的楼下空间內踱步,焦躁难安,喉咙间发出低沉而哀怨的嘶吼。他的头髮凌乱,眼睛血红,双拳紧紧地攥著,不时地向沉沉的黑暗猛力刺出,想要打碎整个世界。

突然他慌乱地在口袋里翻著什么,一些细小的东西跌落到地上,而他却全然不顾,他终於掏出了香菸。沙器是不吸菸的,可是,此时他是那么想吸菸。没有火,他跌跌撞撞地上楼,也没有火柴,他愤怒地把烟吞到嘴里,咀嚼著,並吃到了肚子里,就像吃一道美味的俄罗斯烤肠。

风从敞开的窗户进来,將窗扇吹得噼啪作响,沙器目光呆滯地坐在椅子里,无望地看著隱在夜色里的索菲亚教堂,教堂暗绿洋葱头顶,宛如怪物之鼻,丑陋狰狞,直指苍穹。阴暗角落,阴鬱晦气与邪恶尖笑交织,仿佛世界已被邪恶主宰,阳光难再照耀。

沙器不知道何时找到了伊万留下的威士忌,用牙齿咬开瓶盖,將酒瓶插进嘴里,焦煳味的烈酒一点一点麻醉著他狂乱的心智。当他將一大瓶酒都喝光后,晕眩將沙器带回了现实。他的目光由寒转温,脸色逐渐恢復了常態。他趔趄起身,走向椅子,疲惫地倚靠其上,身体深深陷入柔软的皮革中,仿佛受到无形的抚慰,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宛如稚童。

沙器打开了檯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他柔和而忧伤的心境。他拉开抽屉,拿出了黑色的日记本,翻到空白页,目光迷惑不解地看著窗外,他茫然无措,许久,方在纸上写下:与其做收藏者,依赖私密的慰藉获取欢愉,不如成为毁灭的製造者,在痛苦中独享那份专属的快乐!

沙器写完,嘴角竟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

在他將日记放回去的时候,他的眼睛定在了日记下的那封信上。他哆嗦著拿出信封,抽出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泪水瀰漫了眼睛。

沙器的思绪回到了童年。

他真正的童年是从孤儿院开始的。

沙器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阴鬱的早晨,他站在孤儿院阔大的操场里,像一粒瞬间就会被风捲走的沙子,渺小而微不足道。

那是初春的早晨,冰城市的初春一片寒凉。风,如锋利的冰刀,从四面八方切割而来,穿透他裸露的裤管,直刺骨髓。他猛地一颤,寒意迫使一股尿意汹涌而出。

他夹紧双腿,焦急地环顾四周,厕所无影无踪。孤儿院的操场在他眼中仿佛无边无际,空无一人,无树无声,唯有他孤独地立於阴鬱的晨光之下,绝望地盯著那排似乎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平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撒尿。

门开了,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屋子里飘出大团的热气。儘管热气遥不可及,他的身体仍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他站在那,看著,等待著。他的一只手在胯兜里,紧紧地握著一封信,就像握著一个永远。

有人出来了,一个穿著黄色袄的女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使他眩晕。

她后来成了沙器和所有孩子的妈妈,而外面的人都叫她院长。

你是谁家的孩子。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像夏夜里妈妈的声音。

沙器摇头。

你没有家?还是走丟了,找不到家。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沙器摇头。

你不会说话?女人皱起了眉头。

沙器摇头。

女人看了半晌,嘆了口气,拉起沙器的手,沙器的手就像冰一样冷,女人拉著沙器向门走去。进门的剎那,沙器回头看了眼门外的远处,一个人影悄然离开。女人也回头看,却只有昏黄的风,从操场扑来。她立刻关上门,跺著脚。

房间內暖意融融,十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像一群挤在温暖巢穴中的雏燕,簇拥在大炕上,小脑袋一个挨著一个,好奇地探望著新来的沙器。

女人把沙器抱到了炕上,脱了沙器的鞋子,沙器的脚暴露在温暖里,竟然无比地痒痒。女人温柔地將沙器的脚丫搂进怀中,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轻手轻脚地从桌上取下水杯,细心地为沙器斟满一杯热水,然后小心翼翼地餵他喝下。

你是谁家的孩子。女人问。

我没有家,我的父母都死了,舅舅也死了。沙器的声音很怪。

你没有亲人了吗?

沙器摇头。

你的家在哪里呀?

沙器摇头。

你多大了?沙器摇头。

你叫什么?沙器摇头。

沙器已经暖和过来,把脚从女人的怀里挣脱出来,羞涩地靠著炕角。

大姨,留下我吧!沙器说了第二句话。

孩子。女人抚摸著沙器的头,可你连个家住在哪都不知道,按规定我没法收你呀!

沙器快速地下了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姨,你要不收我,我就得冻死,我没有家了,舅舅也死了。

女人看著跪在地上的沙器,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拉起了沙器。

这时又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姑娘,看见站著的沙器,问女人:沙姐,这又送来的?咱们可养不起了。

小兰,我正要和你商量呢?他是个无家可归、身世不明的孩子,连自己的来歷都不清楚。

那我们就更不能接受了,万一將来他给我们带来麻烦……

可这个孩子不像是本地的,没准是流落到这儿的,听他说,他的舅舅也死了,会不会是和舅舅逃荒来的?

那你说怎么办?

叫沙姐的女人想了想说:乾脆就说他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反正他也没名字,就跟我姓沙吧。

这倒是个主意。那叫什么呀?小兰想著。

就叫沙器吧。我看这孩子將来能成大器。

杜自谦家。

马谣一天都在沉睡,昏昏沉沉。

小霞几次摸著马谣的额头,並没有异常的感觉。医院快下班时,小霞叫梁华又给马谣量了血压和心率,马谣完全属於正常的睡眠。

不用打睡觉药了吧。小霞低声地问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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