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閒周末没安排什么事，一如既往地背著小包爬山。

他喜欢山里的空气，安静、不被打扰，关键是还能观察各种毛茸茸、羽毛软乎乎的小动物，简直是城市兽医的天然充电场所。

山路蜿蜒，阳光从树梢缝隙里洒落下来，一地斑驳金光。他慢悠悠地走著，视线四处扫，忽然在一截倒下的老树干下看见了点不寻常的东西。

一团棕褐色的影子，太大了，是鸟类却没错。

他眯起眼靠近了几步，那是一只老鹰。

白头鹰。

鸟类界的猛a之一，肩膀宽阔，利爪粗壮，一双翅膀铺展开来能有两个成年男子並肩那么长。

它的羽毛原本应是雪白头颈，棕褐身体，可现在却是污痕斑斑，脏兮兮的羽毛贴在身上，连那高贵的鹰鉤喙都蹭了泥。

那双金褐色的眼睛原本该锐利如刀，此刻却灰濛濛地睁著，只一动不动地瞧著他。

孟閒刚要再靠近点，突地被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熏得后退半步。

“呕……这啥味儿？”他抬手捂住鼻子，下意识皱眉。

味道是从老鹰身上传来的。

他蹲下身，轻轻把鹰身旁的几根树枝拨开，终於看见了它的翅膀——

那是左翅，从翅膀中段往下像是被什么锐器划开了一道大口子，羽毛结块成一团，血水早已乾涸。但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已经开始腐烂，皮肉翻卷，竟然还有几条白的蛆虫在蠕动。

孟閒蹲下来，捂著鼻子，小心翼翼地扒开鹰的翅膀看了一眼。

一瞬间，胃里泛起一阵酸潮。

羽毛下的皮肉已经腐烂发黑，羽根和皮肤黏成一团，像一块被遗忘的坏掉肉酱。更深一点，甚至能看到雪白的骨头裸露在外，伤口边缘翻卷，深红髮紫，像撕裂开的旧布。

“嘖……”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眼角下意识地跳了跳。

“你这到底怎么搞的啊？”他低声咕噥。

这不是普通的小伤口，这是废了一半翅膀。再不处理，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老鹰却一动不动。

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它就那么瘫在树根下，翅膀耷拉著，爪子微微蜷缩，眼神空洞地盯著地面，只有当孟閒扒开伤口的时候，它缓缓抬了抬眼皮，眼珠跟著他的动作微微转动。

一双金褐色的眼，死水一般的静，却偏偏没有闭上。

从骨子里倔强地不肯认命。

头顶有几只苍蝇盘旋著，嗡嗡嗡地绕著他的发顶乱飞，孟閒烦得一把挥开，手却又稳稳地放回鹰翅上。他指尖轻轻拂过鹰的羽毛，感受到那种冰凉而脆弱的温度。

“行吧，你瞅著我干嘛？”他低头和鹰对视，语气软了几分，“你是打算靠眼神求救？”

老鹰依旧瞪著他，不叫，不动，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所有的倔强、骄傲、尊严，都被这几天的伤痛耗尽了。就这么静静地，看著来者，眼底既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只是死一般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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