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小心掀开红隼腹部被血黏住的羽毛。
伤口比他预想得要深一些,不是在腹部,而是腿侧延伸到大腿根部的一道撕裂,羽毛周围已经结成暗褐色的血痂,皮肉翻起,看起来像是被尖利的犬齿咬穿的痕跡。
他眉头轻蹙了一下,没说什么,默默地开始冲洗伤口。
小林也凑过来看了眼,忍不住感嘆:“它这双卡姿兰大眼睛也太漂亮了吧……黑乎乎的圆溜溜的,像漫画里画出来的。”
孟閒“嗯”了一声,看著小红隼的眼睛,它那双眼里映著冷光灯的光,像玻璃球一样澄澈,乌溜溜的,就是看著有点不安。
他静静盯了一秒,垂下眼睫,继续清理羽毛缝里的血块,动作一如既往地温柔耐心。
“是漂亮。”他说,“就是伤得太重了。”
“你说这是怎么伤的?打架吗?”小林一边递东西一边问。
“不一定,也可能是被小动物偷袭了。”孟閒用镊子夹出一小段断羽,“不像是利爪,更像是犬齿。”
“嘶——那它能活下来吗?”
“如果伤口没感染,撑过今晚应该没问题。”他声音淡淡的,但也有些疑虑。
小林安静下来,看著他埋头处理伤口的模样,手法嫻熟,神情沉静。他早就习惯了替这些脆弱的小生命接住命运里那一截最险的坎。
而医院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橘黄色的霓虹从窗外斜斜落进来,把手术台上那道血色衬得更清冷。
孟閒手上动作没有停,一边用生理盐水冲洗创口,一边温声嘱咐:“拿个毯子来,等下给它保温。”
“好。”小林应了一声,转身去拿。
孟閒独自低著头,把最后一小片血污擦乾净,动作慢下来,目光却落在窗外那片空著的后院上。那是一块荒著的地,草长得不算整齐,天气晴的时候会有流浪猫蹲在围栏边晒太阳,有时也会有野鸟落在那棵矮树上。
他突然有点头疼地想到:这医院是真的快装不下了。
猫有三只,狗两条,狐狸两只,鸟从白头鹰到夜鷺,连猛禽的都有第二只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低头盯著小红隼的脸,鸟还睁著眼看他,安安静静的,似乎在观察这个人类。
“得赶紧把那块地批下来,再去办手续。”他喃喃,“非盈利,应该不麻烦,先搞起来……不然这帮小祖宗以后都得跟我住一块了。”
说完他自己也笑了一下。
那笑不明显,只是唇角微弯,眼角带了点满足,不自觉透出一种叫“心甘情愿”的东西。
毕竟有些东西,一旦捡回来了,就得负责到底。
孟閒將小红隼轻轻放进保温箱时,天色已深,诊疗室內的灯光染上一层暖黄。鸟儿羽毛湿润而凌乱,翅膀微微张著,像是还没从伤口带来的疼痛里缓过来。
它轻轻地喘著气,腹部一鼓一鼓地起伏著,眼睛却一直睁著,黑得像夜空里的两颗星,不大眨一下。那眼神看起来安静而警觉,不完全信任,也没有抗拒。
孟閒俯下身,伸手探了探它的体温,又在保温箱的温控面板上调了两度。他的指尖轻柔地掠过小红隼的翅尖,没有用力,下意识地安抚。
“没事了,”他低声说,“痛一下子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