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閒走进药柜,从第二层抽出一支广谱抗生素,又拿了点止痛消炎的口服粉末。
医院已经只剩下值班灯亮著,一片安静,只有诊疗台上那只小红隼偶尔传来的微弱喘息声,宛如风里隨时会熄灭的火苗。
他拿了乾净的玻璃杯,把药粉倒进去,用温水冲开,一边搅拌,一边低头確认剂量。
药水很快变得澄黄透明,他拿起针管,缓缓抽入液体。回到保温箱前时,他站在那儿停了两秒,看著缩成一团的小红隼。
它看上去还是虚弱极了,羽毛贴著身体,像被雨打湿的小伞,窝在角落里微微发抖,眼睛却没有闭上,只是静静看著他,眼神里有种很单纯的困惑。
孟閒戴上手套,半蹲下来,微微打开保温箱的门,暖气扑面。
他小心地伸出手,一边抬起小红隼的头,一边轻声说:“別怕,我不伤你。”
小红隼下意识挣了一下,喙张开又合上。但它太虚弱了,连尖叫都没发出。
孟閒的手指极稳,慢慢撑开它的喙,把针管一点点伸进去,角度刚好不会呛著,又足够让药顺著舌根滑进去。他一边推药,一边耐心地控制速度。
红隼轻微地挣扎了两下,翅膀抖了抖,几滴药水顺著嘴角淌下,在羽毛间留下一点湿痕。
餵完最后一滴后,孟閒抽出针管,把它头轻轻托著靠回柔软的巢垫里。
他没急著离开,跪坐在地上,看著它缓慢地喘气,目光低沉,眉头也皱了一点点。
他知道,这种情况其实非常凶险。
野外的猛禽,尤其是体型较小的隼,一旦被猫科或犬类咬伤,有时不是死於伤口本身,而是死於感染。
猫猫狗狗口腔里的细菌对鸟类来说近乎致命,哪怕是小小的一点伤口,几小时之內就能引起严重的败血反应。
而这只小红隼,左腿那伤,显然不是刚刚才有的。它在河岸边撑著飞了那么久,已经是极限。
换作在野外,它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可它没死。
是个很坚强的小鸟。
“再撑一会儿,”孟閒轻声说,语气轻淡,却带著一丝不动声色的温柔,“就看你能不能扛过今晚了。”
他站起身,把空针管放进回收盒,又替保温箱盖好了罩布,把灯调暗一点,只留下微弱的红光维持温度。
夜渐深了,外头的天色沉沉地压著,偶尔有车灯从窗前掠过,照亮屋里一瞬。
孟閒穿上外套,出了趟门。医院隔壁就是个小超市,他在那里买了一小包新鲜碎牛肉,让老板打得细一些。
回去的路上,他走得不快,低头看著袋子里红润细腻的肉,心里盘算著:就算小红隼吃不了,冻起来留著也好,明后天总要补点东西。
回到医院,他洗了手、换了手套,剪了几小片肉,用镊子夹著,蹲在保温箱前。
小红隼还蜷在那里,毛髮看著稍微顺了一些,但眼神依旧迷茫,没焦距似的盯著一角。它偶尔轻轻动一下翅膀,下意识地调整呼吸。
“来,吃点。”孟閒轻声说,语调平静柔和,怕惊到它。
他小心地把肉靠近它的喙前,几次试探著想让它自己张嘴。
但小红隼根本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抖了下眼皮,喙合得紧紧的,一点力气也不想浪费,连挣扎都懒得挣扎。
孟閒无奈地看著它,轻嘆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不是不信任,也不是怕人。是疼痛、失血、惊嚇叠加后的极度虚弱。野生动物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会自动封闭进食慾望,把仅剩的能量都留给维持生命体徵。
“明天再试试……”他喃喃了一句,却没继续劝它吃,怕它呛著,也怕勉强反而弄巧成拙。
他將那几小片肉重新用保鲜膜包起来,贴上標籤,送进医院的小冷冻柜里。转头,他又重新泡了一点葡萄,比例调得极轻,只是为了维持血和基本能量供给,不给它肠胃增加负担。
水温调好,他拿针管吸了一管,走回保温箱前。
他再次戴好手套,轻轻將它的头托起,耐心掰开它的喙,动作细致如雕刻。
一点点將葡萄送进去,细水长流般缓缓推进,小红隼喉咙动了动,被动地咽下去几口。它似乎有点意识了,睫毛微微颤抖,但依旧乖顺,安静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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