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乖。”孟閒低声夸了它一句,语气是那种久经工作疲惫后才浮出的柔和与不舍。
打完最后一点,他將针管收回,轻轻替它把羽毛整理顺,重新盖好保温罩布。红隼的气息略微平稳了一些,小小的胸腔一下一下起伏著,宛若一团隨时会熄灭的火,却又顽强地发著光。
孟閒看著它许久,没再说话。
他的肩膀有点酸了,衣角也蹭了些灰,但这些他全没放在心上。
有些生命虽然脆弱到靠一口气吊著,但也足够让人认真地为它努力。
……
小红隼终於渐渐安静下来。
它依旧蜷在保温箱一角,羽毛蓬鬆凌乱,喙微微张著,胸口轻微起伏著。
孟閒站在那儿多看了它几眼,確认它的呼吸节律还算平稳,才终於稍微放鬆了些。他揉了揉眉心,退了一步。
葡萄已经餵了,药也餵了。接下来能不能撑过明天,能不能靠自己的生命力扛过这一场感染——就全看这小傢伙自己的了。
他转身,走向另一侧的笼子。
狼还趴在那里,毛髮已经被仔细处理过,兽笼乾净整洁,温度控制得很好。那傢伙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耳朵立马动了动——原本垂著的脑袋也微微抬了起来,动作虽然不大,却显得警觉又依恋。
当孟閒走近时,它乾脆整个脑袋都抬了起来,金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尾巴在身后轻轻扫了一下。
“嘖。”孟閒轻笑一声,忍不住出声逗它,“睡觉吧,我不吵你。”
狼似乎听懂了似的,又把头缓缓伏下去,耳朵却仍竖著。
孟閒轻轻关了笼门,把走廊的灯一一关上,只留下几盏夜灯维持著医院的基本照明。他把白大褂脱下搭在椅背上,转身出了门,踏入夜色。
回家的路上空气湿润,路灯投出一片柔黄。他走得不快,肩膀轻轻垮著,一整天的疲惫在这一刻才悄然卸下。
第二天清晨。
天刚泛白,医院外还没什么人,街角的小摊刚推出来热豆浆的香味,孟閒便已经踏进了门。
他换上乾净衣服、洗了手,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红隼。
保温箱里的小傢伙还在,羽毛塌塌地贴在身体上,喙边沾著一点水痕,呼吸虽然细微,却明显比昨晚更平稳了些。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睫毛轻轻动了动,头微微动了下。
孟閒眼前一亮,嘴角轻轻翘起。
“你还在啊。”他低声说,眼里罕见地有了几分真切的开心,“真爭气。”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他低头一看,是李德林的电话。
“喂,閒,在忙不?”电话那头李德林的声音依旧带著点吊儿郎当的轻鬆。
“不忙。”孟閒笑了笑,“你的鸟到了?”
“嘿嘿,”李德林笑得一脸欠揍,“只剩十分钟了,一会儿顺风车师傅给你打电话,记得接啊!那鸟脾气可不小,你小心別被啄了。”
孟閒失笑,边转身往前台走边说:“知道,怎么可能忘?谢谢了啊。”
“谢啥谢!”李德林那头笑得更放肆了,“和我客气什么。”
孟閒笑著掛了电话,放下手机,回头看了眼保温箱。
小红隼还在缓慢地调整姿势,用尽全力在挣扎著活著。
“加油。”他心想。
紧接著,他的手机又亮了,是顺风车师傅的电话,“您好,您的带的小宠到了。”
孟閒拉开门,有些期待地走出去迎接那只跟顺风车来的小灰鸚鵡。
那只毛茸茸的小傢伙,只是看看照片,他都觉得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