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记得那是一头雪豹,是神,是母亲,是雪。
但他想不起脸。
一丝风吹过。
神龕前的雪豹图腾“嘭”地断裂,断面空空如也,仿佛从未雕刻过头部。
他惊醒了。
——分割线——
西耶梦见了火。
不是现实里的篝火,而是部族被围攻前那场林火。
她梦见自己站在乌格洛旧林边缘,霜吼的战士从山坡下来,拿著火把,把林地一排排点燃。
她记得那晚。他们是为了烧开林道,方便衝锋。
可梦里火烧得不对劲。
林木的火焰像是从內部点燃的,不断爆裂,不像真火,更像一种吞噬灵魂的光。
林子里有熊。
不是野熊,是伦诺克。那头他们曾信仰的神灵。
他躺在火中,没有挣扎,也没有怒吼,只有燃烧的身影,在烈焰中一点点塌缩,骨头被火烤得劈啪作响。
她站在火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他其实想留下的。”
她回头,是斯卡拉,但脸模糊不清。
“可你们让他走了。”
他指著她胸前那枚碎裂的骨符。
“你选了新的。”他说。
她想辩解,却忽然想不起来伦诺克到底说过什么。
从小到大,她確实在梦里“听过”他低语,但现在,那声音全不见了。
只剩烧焦的木头、沉默的图腾和那头躺在火里的熊。
她低头,骨符正在发热,像是在燃烧,但她却捨不得摘下。
下一瞬,林火中传来低沉回音:
“你选了他……你选了他……你选了他……”
她惊醒了,额头冒著细汗,呼吸急促。
帐篷外,天空还是黑的。
但风,终於吹了起来。
——冷得像是从梦里吹出来的一样。
——分割线——
天刚亮的时候,风还没停下来,雪却停了。
一切看起来和前几日没什么不同。
可托卡的眼神不对了。
他坐在营地边沿磨矛,动作一如往常,却一次也没抬头。
石块磨过矛刃时发出刺耳的尖响,但他没有停,像是没察觉。
戈尔隆走过去踢了他一下,才让他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呢?磨出火来了都。”
托卡怔了怔,把矛翻了个面,低声说:“我……我以为还没亮。”
“现在是亮了。”戈尔隆皱眉,“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没回答。
几米外,西耶坐在一块旧石柱边,头髮还潮著,神徽被她取下来捧在手里,一直在盯著那块骨符。
“你在看什么?”斯卡拉问。
西耶抬头,神情淡淡:“我在看它有没有裂开。”
“它本来就裂过了。”
“不是那道。”她说,“我觉得……它昨晚又裂了一次。但现在找不到了。”
她说这话时眼神平静,像是在陈述天气。
但斯卡拉盯著那块骨符,半晌未语。
骨符没有裂缝,和昨晚一模一样,连缝线都没断。
“你梦到了什么?”他问。
“火。”她说,“很大的火。”
说完她就站起来,把神徽重新戴回脖子上,什么也没再说。
斯卡拉扫了一眼营地,其他人也陆续醒来,没什么异样,甚至比前几天更安静了些。
太安静了。
不是那种“纪律严明”的静,而是没人主动说话,每个人都像还留在梦里,没有彻底清醒。
他没再等,直接招呼戈尔隆和托卡收队。
“今天要动起来了,”他说,“我们去看看那座图腾屋。”
西耶没阻止,只问了一句:“要不要带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