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岁的孩童打了个大大的哈切,任由这些告诫丝滑地从自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为顾秦从来不觉得,一名皇子能凭藉所谓的宠爱,就得到东宫之位。
天幕的影响摆在那儿了,就算他不曲意逢迎便宜爹的想法,又如何?
说不定还更像普通小孩呢!
不容易被老登榨乾价值。
顾秦早早就做好计划,可不打算显露出超越同龄人的智慧。
一进御书房。
顾秦就感到端坐在龙椅上的庆帝,正不断散发著冷气。
正在批阅成捆奏摺的皇帝陛下手边,还摆放著根格格不入的鸡毛掸子。
他心头立刻升起不好的预感,脚步都停顿了片刻。
很快顾秦的预感就成真了。
庆帝听到脚步声,便將手中的毛笔搁下,抬眼冷声道,“你可知错?!”
顾秦瞳孔骤缩,脑子飞速运转起来,便宜爹到底问的是哪件事情……
难不成发现他翻宫墙出去耍了?不应该啊!这都没逮住现形。
那还能是什么?
前段时间烧烤的时候,把冷宫墙面燻黑了?
不对,当皇帝都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种小事。
一时间顾秦將穿越到靖朝乾的坏事,都想了一遍,还没等他得出结论,就听到威严肃穆的声音响起。
“皇子所搜罗了全天下的名士贤才,为你们授课!”
“其余人等暂且不论,你明明聪慧机敏,却不好好学习!真真是浪费了大儒名士们的用心!”庆帝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被顾秦逃课的行为气得连连摇头。
顾秦垂著脑袋,小声嘟囔了几句。
“皇子所起上课时间太早,我从太医那儿听说过小孩起太早,长不高。而且……我那边连蜡烛都没有,就算想做功课也没法子。”
太医的说辞纯属是顾秦现编的。
但冷宫没有蜡烛,他月俸里也没有,却是实实在在的。
顾秦旋即还给便宜爹暴击,“父皇不通文墨,也是好皇帝啊!”
庆帝被噎住了。
庆·半文盲·帝:这么伶牙俐齿的小子,天幕居然评价他木訥內敛,嘴笨舌拙!
他怎么感觉昨天小九表现对他的崇敬孺慕,是在演自己呢?
开口就揭他老底,这是要將他活活气死啊!
但当他对上面前孩童真诚的视线,一时间又有些不確定了。
或许是小孩子心性不成熟,觉得他这个当父皇的就算有不擅长的领域,也是最厉害的人?
庆帝想到这儿,一下子就不气了。
但皇帝陛下还是举起特意准备的鸡毛掸子,佯装要抽顾秦,打算嚇唬嚇唬他。
还没拿起鸡毛掸子呢,他就意外发现桌案上出现了一滴水渍,抬眼望去,发现垂著脑袋的顾秦眼底含著水光,不由得惊讶出声,“我都没打到你,你哭什么?”
顾秦狠狠掐了把自己大腿,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眼眶也瞬间红了,“……没,没什么。”
“我只是有点害怕,五皇兄明明是个好人,结果被奸人所害。”
八岁孩童抽泣了一瞬,继续道,“天幕说我是千古一帝,文治武功都为世间一流。……但我现在什么都不会,根本没法保护自己。”
“我有一点点害怕。”顾秦做出极为微小的手势,吸吸鼻子。
庆帝的心有点痛。
看著浑身上下散发著无助惶恐的九儿子,向来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都莫名生出了一种我真不是人啊的想法。
庆帝內疚地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若不是小九在后宫这么多年一直韜光养晦,默默无闻,最早死的说不定就不是小五,而是他了!
他刚刚目睹了皇兄那般惨状,又没有母妃安抚劝导。
恐怕今夜都要做噩梦了。
自己这个当父皇的非但不关心,还对他横加指责。
“小九啊,要不父皇给你多指派些禁军侍卫,再请两位武师傅?”庆帝试探地开口,连忙把鸡毛掸子也丟到了一边,生怕再刺激到儿子脆弱的心灵。
顾秦却犹豫起来,“谢父皇,但请武师傅进后宫,会不会不太好?”
庆帝骤然想起未来自己那层层叠叠的绿帽子,呼吸一滯,嗯,啊,嘶,似乎確实不太好哈。
要不……
庆帝沉吟片刻。
便有了个新主意。
乾脆让小九跟个身手好些的武將,练练基本功?
皇帝陛下越想越觉得有理,便开始盘算起目前驻洛阳的武將,最后將目標锁定在了脾气最硬且不圆滑的肖云肖大將军身上。
这练武绝对是苦差事,需要个有原则的人,才能让顾秦练出真本事。
庆帝想及此,便开口安排道。
“日后你便跟著肖將军习武吧!他使得一桿长枪,不逊於我,排兵布阵还在我之上。你若是肯吃苦,绝对能学到真本领!”
顾秦认真点头应下。
“多谢父皇,只是我出宫可需要带什么凭证?”
这简单!
庆帝命人给顾秦做了块出宫腰牌,即刻就能拿到。
顾秦走出御书房的时候,用衣袖擦净面颊上的泪痕,將刚刚酝酿的情绪尽数收敛。
他挑眉望著到手的出宫腰牌,勾起了嘴角。
哈!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齣宫的自由,不就演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