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在百户所衙门的偏厅里,枯坐了將近一个时辰。
衙门里当值的文书和力士早已退下,只剩下外面巡夜兵丁偶尔经过的脚步声,更衬得这等待漫长而压抑。
赵奎迟迟不召见,用意不言自明。
要么是故意晾著他,给他下马威;要么……就是在谋划著名什么。
终於,一阵刻意放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偏厅门口。
“裴小旗,总旗大人有请。”
一个赵奎的心腹校尉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公事公办。
裴昭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有劳。”
跟著那校尉穿过空旷的庭院,来到赵奎处理公务的班房。
房门虚掩著,里面透出明亮许多的烛光。
“进来。”赵奎那略显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裴昭推门而入,一股暖意与外间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赵奎正靠在一张铺著厚厚毛皮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著一块温润的玉佩。
“卑职裴昭,参见总旗大人。”裴昭抱拳行礼,声音沉稳。
“嗯,坐吧。”
赵奎眼皮都没抬,隨意指了指旁边一张硬木椅子,態度比在张府时“和蔼”了许多。
裴昭依言坐下,腰背挺直,目光低垂。
赵奎放下玉佩,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这才抬起眼皮,审视的目光打量著裴昭。
“裴昭啊裴昭……”赵奎心中念头急转。
对於裴昭近日的表现,他確实很是满意。
张府抄家,虽然出了自己都没想到的岔子。
但这小子临危不乱,斩杀了“疯仆”,事后应对更是圆滑老练,主动让功,还懂得討赏,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在他以前印象中的裴昭,完全就是一根筋的没脑子的蠢货。
否则,怎么也轮不到他赵奎来坐这个总旗的位置。
那时的裴昭,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让人看著就膈应。
但,最近裴昭的转变,简直让赵奎刮目相看。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把这小子收作心腹打手也不错,够狠,也够“懂事”。
但很可惜,这么一个得力干將,活不长咯……
赵奎心底那丝“欣赏”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掐灭。
满意归满意,可惜归可惜。
但那个傢伙点名要他消失,而且必须“乾乾净净”。
再得力、再懂事的下属,和自己的小命以及前程比起来,屁都不是!
想到此处,赵奎眼中那一丝复杂的情绪彻底隱去。
他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裴昭啊……”赵奎拖长了调子。
“张府的事,你……办得不错。虽然出了点岔子,折损了些人手,但最终能稳住局面,將那发狂的老僕格杀,也算……功过相抵吧。”
裴昭面色如常,只是微微低头:“全赖大人坐镇指挥,裴昭不敢居功。”
“呵呵,年轻人,懂得谦逊是好事。”
赵奎似乎很满意裴昭的態度,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不过,该赏的还是要赏,这次你確实辛苦了,也受了伤,说吧,想要点什么额外的赏赐?只要在本官能力范围內,都好说。”
裴昭心中冷笑。
这贪財如命的死胖子,会有这么大方?
只怕这赏赐不好拿吧?
但裴昭还是要拿。
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
“谢大人厚爱!”裴昭抬起头,眼中带著热切,“卑职不敢奢求贵重之物。
“只是……卑职听闻大人前些日子得了一部身法武学秘籍?卑职心嚮往之,不知……不知大人可否容卑职借阅几日,开开眼界?”
赵奎闻言,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隨即是瞭然,甚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武痴?果然是一根筋的武夫!死到临头了,还惦记著这些没用的东西!
他赵奎当初得到这本《踏燕诀》的身法秘籍,纯粹是听说练了能跑得快,方便关键时刻逃命。
奈何他资质駑钝,又吃不了练武的苦,练了一个多月,连入门的气感都没摸到,早就丟在角落里吃灰了。
既然这小子想要,给他便是。
“哦?你想要看那本《踏燕诀》?”
赵奎故作沉吟,隨即爽朗一笑。
“哈哈哈,小事一桩!难得你有这份上进心!这本秘籍,便赐予你了!望你勤加练习,莫要辜负了本官一番心意!”
说著,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前,装模作样地翻找了一下,抽出一本薄薄的线装册子,隨手拋给了裴昭。
裴昭连忙起身,双手接住。
入手微沉,书页封面上三个古朴的篆字“踏燕诀”。
“谢大人厚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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