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杨厉的尸体被草蓆裹著,抬进了镇抚司衙门中那间专门停放同僚尸体的阴冷小屋。
没有哀乐,没有白幡,更没有隆重的仪仗。
他的“葬礼”,低调得近乎寒酸。
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锦衣卫內部激起的涟漪微乎其微。
几个相熟的力士私下嘆息了几句“杨校尉可惜了”、“命不好”,便也各自散去。
这间镇抚所中,没有人知道杨厉其实是镇魔司的铜章卫,除了裴昭。
反倒是那四名与裴昭一同进入城隍庙、最终惨死在杨厉刀下的普通力士,他们的名字甚至未被衙门文书正式记录在殉职名册上。
仿佛只是几粒被风吹散的尘埃,无人问津。
他们的家人,或许会收到一笔微薄的抚恤,然后被遗忘。
然而,在另一个地方暗流汹涌。
镇魔司。
一个身著暗金鳞纹玄衣的身影,重重一掌拍在冰冷的案桌上。
“废物!”
低沉的声音蕴含著雷霆般的怒火,在空旷的静室內迴荡。
“一个铜章卫,折在了黑风岭?!查!查清杨厉因何墮落!查清是谁杀了他!!”
来自镇魔司的震怒,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锦衣卫上。
压力层层传导,最终落到了负责此案的千户——白千雪身上。
……
镇抚司衙门,一间专门用於问询的静室。
裴昭坐在一张硬木圈椅上,精神带著几分疲惫的萎靡。
他对面,坐著那位奉上命前来“彻查”此案的白千户。
白千雪。
她的名字如同她的人,清冷如雪。
一身裁剪合体的素白飞鱼服,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她正用那双清冽如寒潭的眸子,平静地审视著裴昭。
裴昭微微垂著眼瞼,目光落在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上。
不知为何,从踏入这间静室,看到这位白千户的第一眼起,一种极其微妙的熟悉感便縈绕心头。
不是具体的容貌,
而是一种……气质?一种感觉?
仿佛在哪里感受过这种清冷又带著审视的目光。
“白千雪的声音响起。
“裴小旗,黑风岭城隍庙一案,你是唯一生还的目击者。”
“此案牵涉镇魔司人员殉职,非同小可,你只需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即可,不必紧张。”
她摊开面前一本空白的卷宗,提起一支紫毫笔,蘸了墨。
“杨厉,是怎么死的?”
“为妖所杀。”
“哦?可那妖又被谁所斩杀?”
“在下与杨校尉合力。”
合力斩杀?”
白千雪笔下不停,头“据我所知,你只是小旗,而杨厉是校尉。你们二人,如何合力?”
“回大人,当时情况危急,卑职临阵突破,侥倖晋入金刚境,方能与杨校尉並肩作战。”
裴昭坦然道。
白千雪笔尖微顿,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隨即又恢復平静:“金刚境……倒也算个解释。”
“那四名力士呢?他们又是如何死的?”
“他们……”
“也是被妖邪所害。”
他隱去了杨厉亲手斩杀四人的残酷真相。
这並非为杨厉隱瞒,而是他深知,说出真相只会將自己捲入更深的漩涡。
“你与杨厉,可有私仇?”
裴昭立刻摇头:“绝无!”
白千雪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眸子直视著裴昭的眼。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为何两头凶悍妖邪伏诛,杨厉身死,四名力士毙命……唯独你,裴小旗,虽然狼狈,却活了下来?而且,还突破到了金刚境?”
这个问题,带著赤裸裸的质疑。
裴昭心头一凛,他迎向白千雪的目光,眼神坦荡,“我能活下来,实属侥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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