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雪放下茶杯，这逐客令下得乾脆利落。

裴昭一愣，这样子，简直就像早就准备好了把他调去凉州一般，但他没有多话，而是起身，郑重行礼：“卑职告退。”

走出茶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裴昭站在喧囂的街口，看著眼前车水马龙的街头，心中却涌起一股复杂情绪。

悵惘？或许有一点。

毕竟这是他穿越以来最熟悉的地方。

但更多的是一种……疏离感。

他要离开这里了。

去一个未知的边陲之地。

在这偌大的京城，没有一个人会为他送行。

同僚？那些阿諛奉承的面孔，在他离开后恐怕立刻就会换上另一副表情。

陈婉？

嘶，他还真不知道陈婉知道他要去凉州会怎么办。

算了，先不管了。

一股莫名的烦闷涌上心头。

裴昭不想立刻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小院。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百姓看到他身上那身上的飞鱼服，大多畏之如虎，远远便避开。

他索性拐进路边一家看起来还算乾净的酒肆。

酒肆不大，人声嘈杂。

他一进门，原本喧闹的声音瞬间低了几分，几道带著畏惧和好奇的目光偷偷瞟来。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迎上来，声音都有些发颤：“大……大人，您……”

“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拿来。”

裴昭径直走到角落一个空桌坐下，声音有些低沉。

他隨手从怀里掏出一锭分量十足的银子，“啪”地一声放在桌上，“不用找了。”

小廝瞬间换上了殷勤的笑容：“好嘞！大人您稍等！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很快，一坛泥封的好酒和几碟精致的小菜便端了上来。

小二点头哈腰：“大人您慢用！有什么吩咐隨时叫小的！”

裴昭挥挥手打发他走。

他拍开泥封，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

他给自己倒了一大碗，仰头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顺著喉咙烧灼而下。

这酒……口感意外地不错？

就在他准备倒第二碗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裴总旗何故在此借酒消愁？”

裴昭抬头，只见是刘康。

“是因为……即將调任凉州吗？”

裴昭心中微凛，却没有多问。

他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刘兄消息灵通，坐？喝一杯？”

刘康也不客气，撩袍在裴昭对面坐下。

他並未去动酒碗，只是饶有兴致地看著裴昭。

“凉州……”裴昭喝了一口酒，目光有些飘忽，“听说是个好地方。”

刘康端起酒碗，却没有喝。

“裴总旗，此去凉州，路途遥远，更需谨慎行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天下妖邪肆虐，荼毒生灵，此乃大患，然……”

“凉州之地，尤其……更甚。”

“更甚？”

刘康没有解释，只是缓缓端起酒碗，向裴昭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他看著裴昭，语气诚恳而郑重：

“裴总旗，此去……须得保重啊。”

说完，他不再停留，对著裴昭拱了拱手，便站起身，瘦削的身影如同融入人群的影子。

裴昭端著酒碗，看著刘康消失的方向。

他仰头，將碗中残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