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缓缓沉降,混杂著浓重的血腥与妖气。
羊君庞大的妖躯如同倒塌的山峦,横亘在林间空地,心臟处那道贯穿的焦黑刀痕,仍在嗤嗤冒著青烟。
血境大妖的生命力顽强得可怕,即便心臟被毁,残存的妖气仍在尸体周围形成微弱的气旋。
王铁柱,或者说,王仲奎,连滚带爬地扑到父亲身边。
王延年仰躺在被巨力犁开的泥土中,胸膛塌陷,银血境燃烧本源带来的刺目银光早已熄灭。
他气息微弱,每一次呼吸,嘴角不断溢出夹杂著內臟碎片的血沫。
“爹!”王仲奎的声音嘶哑带著孩童般的无助。
他颤抖著双手,想触碰父亲,却又怕加剧他的痛苦,最终只能紧紧握住王延年那只冰凉的手。
王延年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涣散的目光勉强聚焦在王铁柱的脸上。
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似乎想抬起,却终究无力。
他的目光,艰难地落在王仲奎身上那些被骨鞭抽打出的深痕上。
“……仲奎……”王延年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每一个字都伴隨著血沫涌出,“……疼吗?”
王仲奎拼命摇头,泪水决堤般涌出,砸在父亲的手背上:“不疼!”
“爹,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嘶吼著,既是在问父亲牺牲自己的“背刺”,也似乎是在质问对方的恶劣之行。
王延年没有回答儿子的疑问。
他的目光艰难地从王仲奎脸上移开,落在了不远处持刀静立的裴昭身上。
那目光中没有了平日的虚偽和善,没有了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裴昭读懂了那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手臂的酸麻,上前一步。
他没有看王仲奎,而是从怀中取出那枚代表锦衣卫身份的玄色玉牌,指尖灌注真元,玉牌表面立刻泛起微光,一道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锦衣卫总旗裴昭,呈报千户大人。”
裴昭的声音沉凝有力,清晰地烙印在玉牌之中,“泊阳县王延年,勾结妖邪,罪证確凿,祸乱一方,罪恶滔天!”
王仲奎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裴昭。
裴昭的声音继续响起,字字鏗鏘:“然,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王延年与妖邪突生內訌!血境大妖『羊君』暴起发难!值此危难之际,王延年之子,锦衣卫校尉王仲奎,深明大义,临危不惧,与卑职联手,浴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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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诛杀血境大妖羊君!王延年亦於混战中,大义灭亲!”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前所未有的凝重:“另据查,羊君乃『原上大王』座下第一先锋。”
“此獠现身泊阳,其主恐亦在左近!原上大王实力深不可测,远超血境!卑职力战已竭,泊阳危如累卵!恳请千户大人,速发强援!迟则恐有大祸!呈报完毕!”
玉牌光芒一闪,讯息已化作无形波动,急速传向千里之外的京城。
裴昭收起玉牌,目光重新落回王延年身上。
王延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亮骤然亮起,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他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对裴昭说声“谢谢”,又似乎想再看一眼儿子。
最终,他什么也没能发出,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缓缓、彻底地黯淡下去。
那只被王仲奎紧握的手,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力量,变得冰凉僵硬。
“爹——!!!”
王仲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號,
裴昭默默退开几步,背对著那令人心碎的痛哭。
他没有出言安慰,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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