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泊阳县衙的校场上却已肃立著三十余名衙役。
铁甲与腰刀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眾人脸上带著惊疑和一丝未褪的疲惫,目光聚焦在台阶上那道玄色身影。
裴昭按刀而立,一夜血战,眉宇间仍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
他看著台下这些勉强称得上“兵”的人手,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荒谬的熟悉感。
“王校尉。”他开口,声音不大。
王仲奎踏前一步,站得笔直如枪:“属下在!”
“点齐人手,隨我——”裴昭的目光投向城西那座曾灯火辉煌的巨大坞堡,“抄家。”
“是!”王仲奎抱拳领命,转身喝令,动作乾脆利落,再无半分昔日的憨直,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凝。
昨夜亲手埋葬父亲,今日便要领兵去抄自己生长了二十余年的家,这其中的煎熬,唯有他自己知晓。
马蹄踏破王家大寨清晨的寧静。
往日戒备森严的寨门此刻洞开,门楼上悬掛的寿字灯笼歪斜著,在晨风中淒凉摇摆。
寨內一片狼藉,僕役早已逃散一空,只剩下被践踏的彩绸和打翻的酒罈,
裴昭翻身下马。
“搜!所有库房、密室、帐册文书,一律查封!反抗者,格杀勿论!”命令简洁而森然。
衙役如狼似虎般涌入,踹门声、翻箱倒柜声、瞬间打破了死寂。
抄家灭门,这本就是锦衣卫最熟悉的老本行。
裴昭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亭台楼阁间,看著一件件价值不菲的摆件被登记造册,一箱箱金银被贴上封条,心中竟升起一种奇异的平静——比起与妖魔搏命,这確实算是“老本行”了。
王仲奎沉默地跟在裴昭身侧,对眼前的景象视若无睹。
直到裴昭在一面绘著猛虎下山图的墙壁前停下脚步,屈指在几块青砖上敲击数下。
“咔噠。”一声机括轻响,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入口。
“王家真正的藏宝之地,只有歷任家主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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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仲奎的声音乾涩沙哑,率先走了进去。
密室內空间不大,仅有一盏镶嵌在壁上的长明灯散发著昏黄的光。
灯光下,两样东西格外醒目。
一桿丈二长枪,静静倚靠在石壁上。
枪身不知是何金属打造,通体乌黑,沉重异常,却流转著一种內敛的寒芒。
枪头呈棱形,三棱开刃,血槽幽深,仅仅是看著,便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杀伐之气。
长枪旁的石台上,放著一本以某种坚韧兽皮製成的册子,封面上是四个古朴苍劲的大字——《撼岳枪诀》。
王仲奎的目光在那杆大枪上停留片刻,眼中掠过复杂难明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沉寂。
他上前,双手捧起长枪和秘籍,转身,递到裴昭面前。
“大人,”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此乃我王家祖传之物,据传是百年前一位先祖追隨开国大將征战四方时所获,此枪名『破军』,此诀……威力不俗。”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一种自毁般的坦诚:“家父……不喜枪法,嫌其刚猛有余,诡变不足,卑职……昔年……也从未染指。”
“如今王家倾覆,此物……请大人收下,或可助大人斩妖除魔。”
裴昭目光扫过那杆杀气凛然的“破军”枪,又落在那本《撼岳枪诀》上。
他信手拿起秘籍,翻开几页。
只看了寥寥数式图谱和心法总纲,眼神便是一凝。
这枪诀走的完全是至刚至猛、一力破万法的路子,讲究以势压人,以力撼岳!
其立意之雄浑,威力之霸道,確实比追求燎原之势、迅疾爆发的《燎原刀法》更胜一筹!
一股强烈的吸引力涌上心头。
若习得此枪法,配合他如今金刚境巔峰的体魄,战力必將再上一个台阶!
然而,裴昭只是略一沉吟,便將秘籍合上,连同那杆沉重的破军枪,一起推回到王仲奎怀中。
王仲奎愕然抬头。
“此乃你王家之物,更是你父……拼死为你爭取的一线生机换来的。”
裴昭的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裴某虽非圣人,却也知取捨,我习刀已久,刀意已成,骤然改换枪道,非但无法迅速形成战力,反而可能画虎不成,眼下危机四伏,原上大王虎视眈眈,容不得半点差池。”
他看著王仲奎,语气缓和了些:“此枪此诀,与你气质相合,你父……临终前,望你比他强,比他走得正。”
“拿著它,用它去斩妖,去守护,莫让它再沾染无辜者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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