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有些摸不著头脑的云阳。
……
再度走过长廊,来到內庭,椒丘便看到了摸著下巴打量自己佩剑的秦素衣,以及在她身旁英姿颯爽的狐人女子。
椒丘愕然,“將军大人?”
月御摆摆手道:“別看我,我只是过来凑个热闹。这两日见素衣总对佩剑凝神细观,甚至动了让工造司改装佩剑的想法,觉得有些好奇,就跟过来瞧瞧,没想到却是看了一齣好戏。”
椒丘耸肩,面露无奈,刚才他和云阳的对话想必这二位都听到耳中了。
月御问道:“素衣与那少年不也认识吗?刚才怎么不上前一敘?”
“去做什么,把墨染香戳他脑门上吗?”
秦素衣语气非常不善,自从那日墨染香灵性激发后,总觉得哪里变了。
她素手轻按剑柄,自那日墨染香灵性觉醒,此剑每每出鞘时总透著一股跃跃欲试的轻灵之意。剑锋流转间,恍若惊鸿照影,竟隱隱要挣脱她的掌控。
而她也逐渐读懂了墨染香的想法。
——让我飞起来!
没错,它不想当传统剑了,它想当飞剑!
如今秦素衣看著佩剑就如同一位母亲看著不听管教的女儿般,银牙紧咬又无可奈何。
那么多通途不走,偏偏想去当街头艺人玩胸口碎大石。
她跳过这个话题,看向椒丘道:“我看你对他格外上心,莫非早就知道他有这等能力?”
椒丘摇头,羽扇轻挥,“我若早就知道,何须瞒著两位大人。”
“那为何对他这么看重?”
椒丘沉吟片刻,眉间微蹙,似在斟酌言辞:“若硬要说……或许是缘法,又或是冥冥之中的感应。“
他目光微远,似在追忆:“初见云兄时,是在他那被孽物肆虐的母星。曜青云骑降临之际,他正於荒野间奔逃,躲避造翼者的追捕。当曜青的星舰破云而至,天光垂落,他仰首而望,我从他的眼中看出了震撼,看出了庆幸,却无半分对未知的敬畏。”
“这算什么理由?”月御挑眉。
椒丘摇头:“我只是觉得……他似乎在以一种我们谁都理解不了的视角观此世、观寰宇。这种想法很荒唐,可我確实是这么认为的。”
他回忆起与云阳同乘星舰归返曜青时的情景。彼时,他曾为云阳讲述仙舟歷史、寰宇浩瀚,他看到了云阳的新奇、激动、期待与兴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怯。
无论是面对造翼者、仙舟,抑或是无垠星海,他皆不曾动摇。
月御神色稍敛,语气认真了几分。
“或许只是少年无畏?他尚未歷世事艰险,未识强敌可怖、天地广袤,故而无惧。如果他知晓其中利害,敬畏之心自生。”
椒丘却摇头:“可將军也看到了,他在仙舟数载,见闻广博,经歷繁多,却仍……如观棋局?”
椒丘斟酌片刻,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描述,只好在后四字用了疑问的语气。
“儘管嘴上常称胆小惜命,但我在两日前见他时便能確定,他如当初一样,从未更易。”
椒丘指尖轻叩案几,轻声道:“寻常人初见星海浩瀚,或生敬畏,或生渺小之感。而他——”
他顿了顿,“倒像是早已知晓这一切,只是如今亲眼得见,印证心中所想罢了。”
月御眸光微动道:“你的意思是……他並非无畏,而是心有预期、做好了准备?”
“或许更甚。“椒丘摇动羽扇。
秦素衣忽而轻笑一声。
二人侧目,却见她指尖轻抚佩剑,回忆道:“我曾听闻,世间有人生而通慧,虽未歷万载沧桑,却似早已看透浮生百態。他观此世,如观画卷,虽知其壮阔,却无惧意,只因——他心中早有另一番天地。”
椒丘若有所思道:“素衣大人是说……他心中自有一道標尺,故而不为外物所慑?”
月御笑道:“如此说来,他眼中的敬畏,怕是早已在別处耗尽?”
椒丘頷首道:“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能以这般从容之姿,行於这浩瀚星海之间。”
……
远处,屋內,云阳正仰首望窗外,天光倒映在他眸中,却如静水深潭,不起波澜。
隨后突然嘴角勾起,傻笑道:“嘿嘿,这波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