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曦帝国东境行省，红港城。

红港城坐落在一处三面环矮山的海港上，周围是遍布半山腰的麦田，那吞吐著滚滚黑烟的蒸汽列车就从轨道上穿过，满载著黑海岸和新大陆运来的各式矿石，从港口处驶过车站，穿过田野和山坳，奔向帝国北部各地。

车站远处即是红港城海港，无数的多桅帆船和蒸汽船或停泊靠岸，或扬帆离港：这是帝国东北部最大的天然良港。

列车站和港口之间，则是繁华的现代城市，其中四五层高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繁多，由无数砖房木房一圈圈的將其围住，並绕著海边延伸到两头山顶处的工厂旁。在两边的山顶工厂处各有一座高耸的石质城堡，只不过一侧的已经破败，只剩下长满树丛的残垣断壁。少数柏油马路和大量的碎石路在城市建筑中有序排列，各式古怪的蒸汽机车和马车在上面奔行：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黑烟中。

在矮山破败的城堡后，是满是树木且连绵不绝的濒海丘陵，在近处有一座简陋的木质修道院，木质修道院旁边，在开闢出的空地上，有一处公共陵园。

看守陵园的老头打著饱嗝从修道院走出，他在陵园中转了一圈，检查了好几处新埋的坟墓，將上面的束一股脑的敛在腋下。他来到陵园边上的小房子中，將束丟在墙角的乾堆上。他伸伸腰，闭上眼睛，在自製的木躺椅上愜意的躺下：

“今天那群修女做的早饭还是很好吃，嗝。”

只不过老头没注意的是，窗外刚刚检视过的一处坟墓中，土壤开始小范围塌陷，然后一只手破土而出。

一个极其消瘦的赤身少女慢慢扒开浮土，她爬出土坑仰天躺下，大口呼吸著新鲜空气，眯眼感受著阳光和海风，乾瘪的嘴角上扬的很是夸张。

许久许久，她咬牙站起身子，扶著墓碑颤颤巍巍的走到小屋的窗子边，她透过窗子看到休息的老头，然后无力的砸窗发出声响。

老头惊醒站起，他转身看到窗子露出的女人头，先是一愣，继而衝过去打开窗子，他捂住鼻子，怒声道：“你是干什么的？要饭去那边的修道院！”

“我要水……”

少女翻著白眼仰面倒下。

当她再次醒来，已是在修道院的床上，她盖著白色的被褥，身子上已被擦洗乾净，穿著不知道什么衣服。而她旁边，裹著白色长袍的修女正用勺子帮她餵粥：

“醒过来了？来，把水喝了……你这样是饿的吧？老戈德发现那个墓地了：你是从里面爬出来的吧？”

少女虚弱的张开嘴咽下勺中的稀粥，真是舒爽，她感觉自己似乎流了泪，但有感受不到眼角任何的湿润：“这是，哪？”

“这是红港修道院啊，来，张嘴。”

“谢谢你，你是修女吗？”

“嗯，对，这就我一个修女，该死的，每天都要应付这群烦人的老色鬼们，他们都活不长了……来，喝粥。”修女翻了个白眼。

“怎么说话呢茉莉！”

不悦的声音响起：“我们又没有白吃白喝，我也帮你劈柴，煮饭，洗尿布呢！”

“哼，老痞子，把你手从我屁股上拿开！我今天就让你去见女神信不信！”

“哈哈，这里都是等死进棺材埋地里的：竟然还有爬出来的？真是稀奇啊！”

少女咽下稀粥，稍稍转动脑袋，才发现这个厅中满是一样的单人木床，全是年迈的老人，有躺著的也有坐著的，而她的床边除了餵粥的修女，也围著三个老头，其中並没有看陵园的老戈德。

“真是活久见啊。”

“是活生生的人，瘦成鬼了，一看就是饿的。”

屋子中的人都在议论著，环境较为嘈杂。

“你叫啥名？”一个老头问。

“我叫卡特，圣洛林.伊斯希尔.卡特。”

茉莉递出的勺子僵在半空中，屋子中忽然变得很安静。

“你叫什么？再说一遍吧。”最靠前的老头抱起自己满是浮皮的胳膊。

“圣洛林.伊斯希尔.卡特。”

“你这个……是东境大公的姓啊。”茉莉继续餵粥：“老戈德刚才看过了，那个坟墓是昨天新埋的，埋的很浅，棺材也很破旧……他说是昨天一群穷人合伙雇的马车，一股脑拉过来的。”

“圣洛林.伊斯希尔.吉尔是你什人？”

“是我的兄长……咳咳，茉莉修女，谢谢你，虽然还是很饿，但我一次不能喝太多，我不喝了。”

“现任大公確实有个妹妹，不过一直在帝都上学，十年多都没回东境。”

一人疑惑道：“怎么回事？”

“今天是几號？”卡特的身体颤抖起来。

茉莉放下粥碗，扶著卡特从床上撑起身子，后者还是有些虚弱：“我是一號晚上到的红港车站，还没到下榻处就在马车上晕过去了……醒过来就在一处地牢里，就是地牢……在地牢里又把我迷晕，然后就是在黑暗的棺材里：我已经分不清日子了。”

“你很幸运，今天是十號。”

茉莉说：“我这就去工厂那边找人联繫警务局。”

“你去吧茉莉，我们照顾她。”

“这些老人都是各种原因在修道院养老的，他们虽然好色，但遇到事情和干活还是很靠谱的。”茉莉起身，“我这就去。”

“谢谢你。”

卡特的声音低沉：“我觉得已经有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了……”

茉莉离开这间屋子，在院子的畜棚中牵出一头毛驴，她解开绳子丟在旁边，就摸摸毛驴的耳朵，然后轻声呢喃著爬到毛驴背上。

茉莉侧身骑著毛驴，抓著粗绳咬子，稍一使劲，毛驴便呼哧的叫著挪动四蹄，朝著院门外的苹果树冲了过去，茉莉伏低身子躲开树枝，更加用力並大声骂了一句。

过了很久，才有工厂保卫处的四轮蒸汽车扭扭歪歪的开过来，茉莉就骑著毛驴跟在后面。

蒸汽车车头的烟筒吐出一阵黑烟，像要散架了似的停在修道院的大门前，然后就从上面跳下两个壮小伙。

茉莉將毛驴拴在门口的苹果树旁，带著两个看她就脸红的壮小伙，钻进大门，跑进卡特所在的屋子。

“哦，是大奎和博罗多这俩小伙。”有老人认识他俩，调侃道：“这回你俩的精力可得用在正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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