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上海松江影视城的校园图书馆布景点，章若南坐在木质长桌前抬头看向斜对面的赵英波，对方正在研究镜头调度图，鼻樑上的眼镜反射著柔光箱的光。

“各单位注意，”落落导演举著喇叭，“这场戏拍顾森湘给齐铭讲题，重点在眼神交流，不要太刻意。”

章若南注意到机位架在了二楼栏杆旁，正是导演要求的“监控视角”。她翻开习题集，故意让樱书籤滑落在地，赵英波伸手去捡，两人的指尖在书页间错开，贾石凯提前设计了“安全距离互动”。

“这道导数题，”她指著课本，“我在抖音上看过李永乐老师的讲解，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会更简单。”台词里的“抖音”二字让副导演点头，这是星耀投资的隱性回报。

赵英博刚要接话，场记突然打翻咖啡杯，褐色液体在木质地板上蜿蜒。章若南慌忙起身避让，袖口带落了赵英博的笔记本，这是林静安排的“意外”，避免任何刻意的肢体接触。

“抱歉！”场记手忙脚乱地擦拭，章若南注意到他胸前的星耀工牌。原来贾石凯说的“场务保护”，就是在每个可能的风险点安插自己人。

当天的通稿如期而至：《章若南赵英博片场默契满分，咖啡泼洒瞬间互救显修养》，配图是两人隔著桌子伸手的画面，樱书籤恰好在镜头中央。林静看著数据笑了：“热搜第十，用户互动量比吻戏预告还高。”

松江凯悦酒店·星耀与光线联合製片会

李想推了推眼镜，星耀云图上“朱妮”的用户厌恶度曲线陡峭上升：“她的每场戏都导致抖音完播率下降12%，这是星耀不能接受的。”

光线製片主任孙永敲了敲菸灰缸：“角色需要衝突，否则顾森湘的悲剧就立不住。”

“我们没说刪除衝突，”李想调出排片数据，“只是建议调整衝突主体——星耀旗下的抖音素人@林小棠，她的『校园透明人』人设与顾森湘形成镜像对照，数据匹配度91%。”

孙永盯著屏幕上的少女照片，对方抖音里“被孤立的转学生”系列视频播放量破千万。贾石凯趁热打铁：“只要调整角色，下周抖音开屏会为电影定製滤镜，预估拉动500万预售。”

这时，林静突然推门进来，递上一份音频文件：“刚收到的片场录音，朱妮团队教唆场记改词。”会议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孙永脸色铁青，这种破坏行业规则的行为，足以让光线在市场失信。

“这样吧，”李想缓和语气，“让朱妮演林小棠的姐姐，戏份控制在5场以內。”

孙永沉默片刻，伸出手：“成交。但顾森湘的死亡戏，必须保留原著的核心衝击。”

李想握住他的手：“落落导演会处理好的不是么？”

上海松江影视城·高二（3）班教室里，章若南坐在化妆镜前，看著化妆师用镊子调整她的假睫毛。镜子里映出整个化妆间：任慜的专属化妆师正在给她补妆，赵英波的助理捧著保温杯候在门边，而之前还趾高气扬的朱妮，此刻坐在角落自己涂口红。自从出事之后，光线的艺人都默契地和她保持著“安全距离”。

“若南姐，你的定妆照！”场记小妹捧著ipad过来，屏幕上是刚修完的剧照：她穿著ur白衬衫，站在樱树下，睫毛上沾著露水，红绳在阳光下晃出细小的星芒。

“谢谢。”她接过ipad，看见场记小妹的工牌上多了星耀的logo贴纸。沈砚果然没说错，资本的温度能融化职场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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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戏准备！”导演助理的声音响起。章若南起身时，听见身后传来轻嗤：“哟，这不是抖音上的『破碎感小姐』吗？怎么，拍哭戏还要带眼药水？”

说话的是扮演班的李悦，一个刚签了小公司的新人。章若南认出她昨天在片场摔了剧本，被林静当眾提醒“注意走位”。娱乐圈就是这样，有背景的人互相递台阶，没背景的人只能在阴沟里找存在感。

“李悦，”林静突然插话，“你那条『班霸凌』的抖音，播放量还没若南的眼神特写高吧？需要我让星耀的运营教你怎么蹭热度吗？”

女孩的脸瞬间涨红。章若南注意到她腕间戴著假的希腊红绳。显然是想蹭她的话题，却连资本的门槛都摸不到。

拍摄很顺利，直到李悦故意踩住她的裙摆。章若南踉蹌著扶住课桌，却听见落落导演喊“好”：“这个踉蹌很真实，顾森湘的脆弱感出来了！”

晚上章若南在和沈砚蛐蛐今天发生的事：“今天有个小演员故意绊倒我，导演却夸我『反应真实』，这就是你说的『资本的剧本』吗？”

沈砚回復她：“剧组是微缩的资本市场，有人负责当棋子，有人负责做棋盘。她的抖音涨了5万粉，你的『破碎感』播放量破亿。这是双贏的生意。”

章若南鼓著嘴打字：“可她看我的眼神是真的討厌，难道数据比人心还重要？”

沈砚笑著：“人心会说谎，数据不会。你腕间的红绳搜索量暴涨200%，淘宝同款销量暴涨，这就是『被討厌的真相』。你在定义流行，而她只是模仿者。”

章若南询问：“所以我是资本的商品么”

沈砚回復“：不是商品，你是数据时代的幸运儿。”

章若南望著腕间的红绳，想起今天在片场，有个龙套小哥偷偷问她：“红绳在哪买的？我女朋友非说戴这个能上热门。”

她笑了，回覆：“所以镜子里的我，是资本画的妆？”

沈砚秒回：“不，是数据选中的光。”

章若南关掉手机，望著窗外的影视城夜景。远处的摄影棚还亮著灯，她知道，那里有无数个“李悦”在背台词、蹭热度，而她的幸运，不过是站在了资本的聚光灯下。

松江影视城某个员工通道，章若南站在女厕门口，听见隔间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她听出出哭声来自被副导演王强骚扰的群演陈小雨。

“小雨？”她敲了敲门，“我带了创可贴……”

隔间突然安静。几秒后，陈小雨开门，左眼下方有道指痕，工装裤膝盖处沾著木屑：“若南姐，没事，刚才搬道具不小心摔了。”

章若南盯著她颤抖的指尖，想起半小时前看见王强笑著和光线的宣传总监进了电梯。林静的话在耳边响起：“剧组的脏事就像厕所的头髮，你越想抓，越沾得满手都是。”

“需要我帮你找导演吗？”她掏出手机，屏幕映出自己腕间的红绳，沈砚送的“护身符”，此刻却像道讽刺的光。

“別！”陈小雨按住她的手，指甲缝里还有未洗去的blood，“王导说……说要是我闹大了，以后整个松江影视城都不会有我的位子。”

远处传来场务的脚步声，陈小雨突然压低声音：“若南姐，你知道吗？之前有个群演拍落水戏没上来，剧组赔了二十万私了，连热搜都没上。”

章若南想到沈砚说过的“资本黑匣”——所有丑闻都被打包成“製作成本”，在財务报表里无声消化。她摸出钱包，里面有张星耀的黑卡：“明天去买条新裙子，就说是我送的。”

小雨走后，章若南给沈砚发消息“你说剧组像黑匣子，是不是因为所有秘密都会被资本碾碎了吞下去？”照片上是一张陈小雨的伤口特写。

沈砚:“黑匣子会记录一切，但只有活著的人才能按播放键。那个女孩，你想怎么救？”

章若南：“想带她离开这里，又怕自己也是笼子里的鸟。”

她沉默著低头看著西湖片场照：她穿著白裙站在樱树下，沈砚举著反光板的影子落在她脚边。

化妆间里章若南攥著手机，屏幕上是陈小雨发来的消息：“王导说今晚要给我讲戏……”她转身想找导演，却被林静一把拉住：“坐下，补睫毛。”

“林姐，她才18岁……”

“我20岁那年，”林静用镊子调整假睫毛，镜光映出她眉骨的锐利，“在横店被副导演堵在道具车旁，最后是靠咬他手腕才逃出来。第二天我去剧组討说法，所有人都说『一个群演装什么贞洁烈女』。”

章若南看著林静腕间的疤痕，原来这才是她总戴著宽手鐲的原因。

“娱乐圈的规矩，”林静往她睫毛上刷防水胶，“不是非黑即白，是装瞎才能活。你知道为什么朱妮的助理从来不管她被泼水的戏？因为那瓶水是光线高层递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陈小雨的声音混在其中：“王导，这是若南姐送我的裙子……”章若南起身要衝出去，林静按住她肩膀：“她收了你的裙子，就已经被標为『星耀的人』，现在衝出去，只会让其他人更想撕碎她。”

章若南拿出手机，“林姐说娱乐圈的生存法则是『装瞎』，可我明明看见陈小雨在哭，难道要当没看见吗？”

沈砚：“你知道贾石凯为什么总戴墨镜吗？因为他看过太多『不该看』的事。”

章若南：“所以我该怎么办？”

世界进入短暂的沉默期。

章若南摸出手机，沈砚发来的消息还在置顶：“资本的特权不是用来当英雄，而是让你有说『不』的底气。”

於是她转头对林静说：“我想试试。”

林静挑眉，忽然笑了：“行啊，但记得先给贾总发消息，他的人脉比我广十倍。”她指了指章若南的红绳，“而且你腕间这根绳子，比导演喊『action』还管用。”

章若南攥著手机，屏幕上陈小雨的消息跳了又跳：“王导让我去他房间对戏……”她转身欲往剧组外走，林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站住，先补口红。”

“林姐，她才成年……”

“我知道。”林静从dior手袋里摸出粉饼，对著镜子替她补妆，动作精准得像在处理公关危机，“但你知道王强的姑姑是谁吗？华册影视的行政总监。去年有人告他性骚扰，最后被整个横店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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