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迈巴赫车厢內,气氛与来时、甚至与去餐厅时都截然不同。之前的对抗、压抑的愤怒和各种情绪,仿佛都被留在了餐厅的包厢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的寧静,或者说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疲惫感。
章若南依偎在沈砚的怀里,这时的她不再哭泣,只剩下偶尔轻微的抽噎,像只疲惫的小猫。
沈砚的手臂环著她的肩膀,姿势虽然还有些生疏和僵硬,还带著一种下意识的保护姿態。
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车厢內暖黄的灯营造出一个小小的私密的港湾。
沈砚闭著眼,但章若南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並未完全放鬆,那沉重的疲惫感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她想起他刚才在餐厅里近乎崩溃的嘶吼,想起那道狰狞的伤疤,以及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
她轻轻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之前的愤怒和控诉已被一种深沉的怜惜和敏锐的洞察所取代。
看著沈砚线条冷硬的下頜,看著他即使在闭目时也微蹙的眉头,看著他眼底深处那浓重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空洞的虚无感。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想起在星耀公司里遇见陈默时,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抱怨:“砚哥就是个铁人,不,是永动机,一天睡三四个小时是常態,咖啡当水喝……”;想起贾石凯在她签约星耀后,私下里委婉的提醒:“沈总很看重章小姐,但他对自己……太苛刻了。”
再结合他刚才在餐厅里那番血泪控诉般的剖白。
差点死过一次、背负恐惧、疯狂工作、害怕失去……
“沈砚,”
她轻声开口,声音还带著哭过的沙哑,却异常柔软,像怕惊扰了什么,
“你刚才说……你像个疯子一样工作,怕一步走错……”
她顿了顿,组织著语言,“那你……有没有停下来,哪怕一天,好好看看你自己?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沈砚的身体微微一僵,缓缓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眼眸中带著一丝被打断思绪的茫然,看向她。
她看著沈砚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全是未读消息,忽然开口:“沈总每天都很忙吧?“
“嗯,“他头也不抬,“投资案、併购协议、危机处理...“
“那你现在已经这么有钱了,“她打断他,“目標是什么呢,成为首富么?“
这句话让沈砚顿住。
他望著她认真的眼神,想起重生后的这几年,他不断收购、投资、扩张,却从未想过为什么。
“可能吧,“他轻笑,“资本游戏,贏了才有话语权。“
“贏了之后呢?“她追问,“贏了之后,想做什么?“
车內突然安静,只有空调的风声。
沈砚看著她眼中的探究,想回答可以保护身边的人,给他们体面的生活,提供最好的资源,而现在,他答不上来。
“或许...“他犹豫著,试探性的说著“会找个喜欢的人,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情。”
“那你找到了吗?“章若南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就这么看著他。
沈砚也看著她,车顶的暖光落在她发顶,光线柔和。他想起她说“程式设计师也该有点春天』时的温柔,轻声回答:“可能找到了。”
章若南望著他眼底的疲惫,发现他眼角遮不住的黑眼圈。这个掌控资本的男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
她指著他的手机:“你看,它又在响了。“
章若南迎著他的目光,眼神温柔而带著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每天数不清的会议和电话。无数的助理、分析师围著你转。”
她的声音更轻,带著一丝心疼,
“可是沈砚,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一台永不疲倦、只需要输入指令就能完美运行的印钞机器?
还是一个设定好程序就必须毫不停歇运转下去的机器人?
你有没有……哪怕一天,像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样,停下来喘口气。看看路边的街道?
感受一下……除了复杂的商业计划书之外,这个世界的该有的……温度?”
沈砚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想要反驳,想要解释这一切的必要性,想要重申他肩上的责任和恐惧。
但看著章若南那双清澈的、充满了心疼和洞察的眼睛,所有基於数据和逻辑的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了他忙碌和掌控的外壳。
露出了里面那个被恐惧和重生使命彻底异化、几乎忘记了如何生活的灵魂內核。
他確实很久没有感受过生活了。他的世界,只有目標、数据、布局和……守护。
“你看你,”
章若南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心疼的埋怨,手指轻轻划过他带著明显黑眼圈的脸颊,
“整天都在高速运转,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只知道向前冲。
眼睛里只有数据和目標,连最基本的照顾自己都不会。黑眼圈这么重……”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嘆息,带著一种母性的包容和心疼。
“你总想著保护別人,把別人安排得好好的,怕他们受伤害,怕他们走弯路。可你自己呢?你这根弦,绷得太紧太紧了,沈砚……会断的。”
说著,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沈砚的头可以更自然地靠在自己的颈窝处。
然后,她抬起手,像安抚一个疲惫至极、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背。动作温柔而坚定。
“別想那些了……先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的声音如同催眠的咒语,带著令人心安的力量,在他耳边低语,“什么都別想……放鬆……”
颈窝处传来温热的、属於另一个人的气息和柔软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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