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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离阳府。
总督府的大殿內,气氛有些压抑。
月仑总督手里捏著一份刚刚由军中信使送达的回执,额头上渗著细密的汗珠。
回执上,镇邪侯与破魔侯的大印,鲜红刺目。
二十万大军,已在路上。
他看向主位上那个正在悠閒品茶的年轻人,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位圣王殿下,自从来到离阳,就住进了总督府,每日除了看些卷宗,便是品茶下棋,仿佛那即將到来的雷霆风暴,与他毫无干係。
“殿下,两位侯爷回信了,他们……会遵从您的將令。”
月仑的声音,有些乾涩。
“嗯。”
司云应了一声,將一枚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棋盘上,黑白两色的蛟龙,绞杀正酣。
“江南行省的舆论,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都已安排妥当。”
月仑连忙回话。
“如今整个江南,都在传颂您在五圣山的文治武功,说您是百年不遇的圣贤之王,是上天赐给我大熙的祥瑞。”
司云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响。”
“我这个『祥瑞』,要是死在了天地玄门的山上,你说,江南的百姓,会怎么想?”
“他们是会骂天地玄门丧心病狂,还是会骂我这个圣王名不副实,自取其辱?”
月仑的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
他不敢接这个话。
一旁的东方婴,也是心头狂跳。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大胆,可跟这位殿下的手笔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是在用整个江南的民意,做赌注。
用自己的性命,做槓桿。
要撬动的,是那座传承了数千年的仙门道统。
“殿下,”东方婴忍不住开口,“此计太过凶险,万一天地玄门的人,真的狗急跳墙……”
“不会的。”
司云落下最后一子,棋盘上的黑龙,被白子彻底锁死,再无生路。
“他们是仙门,自詡清高,最在乎的,就是脸面。”
“我以『问罪』之名登山,他们若直接动手,便是坐实了『刺杀皇子』的罪名,落了下乘。”
“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在『规矩』之內解决我。”
“比如,辩法,斗法。”
“他们要让天下人看到,不是他们不讲理,是我这个圣王,学艺不精,自取其辱。”
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王袍。
“而我,要的就是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个让他们亲手把刀柄,递到我手里的机会。”
月仑已经听得麻木了。
他发现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这位殿下的思路。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眼前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什么圣王,他就是个疯子,一个把天地当棋盘,眾生为棋子的疯子!
“月总督。”
司云的声音,將他从失神中唤醒。
“嗯?啊,殿下,老夫在。”
“备车吧。”
“备车?去哪?”
司云走到大殿门口,看著外面晴朗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登山。”
“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