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韩爌缓缓读出里面的內容:
“...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这是贞观政要的首篇,集中阐述唐太宗李世民与群臣(如魏徵、房玄龄)关於“君主应遵循何种治国之道”的討论。
其核心並非单一故事,而是通过君臣对话、歷史反思,揭示治国理政的根本原则。
主要內容是以民为本、明德慎罚、任贤纳諫。
很显然,韩爌选读此篇,是带著教育皇帝去的。
韩爌读完一遍之后,朱由校开始跟读,读上个十遍,確定句读发音没问题了方才停止。
紧接著,韩爌便开始將《论君道》的內容翻译成大白话。
每个讲官对经典都有不同的看法,韩爌翻译之后,刘一燝接著翻译,方从哲隨之翻译。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待三位讲官释义完毕,朱由校將象牙笏板轻叩讲案:“贞观时魏徵諫太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韩公以为此语於今岁辽餉加派可有所指?“
韩爌不料少年天子突然发问,沉吟道:“百姓如涸辙之鮒,加赋实属剜肉医疮。“
“刘公怎么看?“皇帝转向东林出身的刘一燝。
“太祖定製赋税皆有定数,加派终非长久之计。“
朱由校再问:“唐太宗之时百姓困顿如涸辙之鮒,方有魏徵'水能载舟'之諫。朕闻九边將士竟有割马鞍皮煮食者。诸卿且说——贞观与泰昌,可同歟?当变否?”
韩爌持笏躬身,答道:“贞观年间府库空虚十有八九,然太宗停建洛阳宫以賑灾民,罢黜宇文士及以清吏治。今辽餉加派如剜肉补疮,太仓岁入四百五十万两而辽东年耗六百万——此非百姓不足,实乃'损下益上'之弊未除。陛下当效太宗'存百姓'之道,非改赋税旧制,而改隱佔田亩之恶!“
刘一燝笏板叩案,说道:“贞观之治在广开言路,今六科给事中半数空缺,蓟镇总兵虚报斩首竟得赏银三千!昔魏徵日諫二百奏,而今朝臣唯知票擬'依例'二字。若不变通——“
刘一燝突然转向方从哲。
“恐成靖难时方孝孺所谓'泥古不化'!“
方从哲持笏手微颤,说道:“太宗革隋煬暴政,泰昌承万历太平,岂可同比?今虽有隱田漂没,然太祖定製二百载不易。臣愚见,当效太宗'慎终如始',非骤变祖制,惟需严查贪墨...”
韩爌与刘一燝开始攻击方从哲了。
是在试探他的態度吗?
朱由校思虑片刻,环视群臣说道:“事情不在变与不变,在变之有道!大明祖制保我大明二百余五十载,还能再保二百五十载吗?”
而显然,朱由校的意思是要变。
方从哲乾咽了一口口水,顿感前途有些渺茫。
韩爌与刘一燝眼睛一亮,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信號。
韩爌当即说道:“请陛下增补官员,以保朝廷运转!”
“可!”
朱由校早就想要增补官员的,但增补的,必须是他的人,或是能他能用的人。
“內阁空虚,擢升户部尚书李汝华、礼部尚书孙如游入阁。”
听闻此言,韩爌刘一燝没有惊诧,这两位臣僚入阁,其实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而方从哲面上却有苦色。
方从哲兼领户部尚书,手抓户部,方才能够號令百官。
当然...
实际上六部也不怎么搭理他就是了。
现在户部尚书李汝华入阁了,岂非他户部职权都被分润了?
难道说...
陛下在暗示我辞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