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惊魂甫定,人伦之问(200月票加更!)
翌日清晨,细雨如丝,润泽北直隶,
近一个月没下雨的旱情终於在这一日得到些许缓解。
细雨如烟,轻柔地笼罩著京畿大地,乾裂的田垄贪婪地吮吸著久违的甘霖,枯黄的禾苗似乎也舒展了几分生机。
城郊的农人们纷纷走出茅舍,仰面感受著雨丝拂面的清凉,布满皱纹的脸上终於露出一丝希冀这场雨虽不能彻底解除旱之灾,但至少让焦渴的土地得以喘息,让濒临绝收的庄稼有了转机。
紫禁城的金瓦被雨水洗刷得亮,檐角滴落的雨珠串成晶莹的帘幕。
在细雨绵绵中,入了宫门,到西苑內教场操练军阵的朱承宗却是无精打采,六神无主。
“反?当真能够成功?”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他心头,让他几乎室息。
朱承宗虽年纪尚轻,却並非懵懂无知之辈。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的朝廷格局早已与靖难之役时天差地別。
京城內外,魏忠贤执掌的东厂番子与锦衣卫緹骑密布如网,將整座皇城打造成滴水不漏的铁桶。
街巷茶肆间,贩夫走卒中,不知藏著多少厂卫的耳目。
父亲与伯父等勛贵虽在京营旧部中尚存几分香火情,可真正的兵符权柄,早被兵部那些文官老爷和监军太监们死死在手里:
他们这些勛贵,如今连一队亲兵都难以调动。
更令他心惊的是,当今圣上绝非当年那个优柔寡断的建文帝朱允。
他记得史书上记载,建文帝空有削藩之志,却无雷霆手段,就像三国时外强中乾的袁绍,这才让成祖爷有机可乘。
而如今龙椅上这位,处置阉党时快刀斩乱麻,抄没八大晋商家產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一活脱脱就是曹操再世,梦中都会杀人!
最令他绝望的是勛贵们的態度。
十二家受邀密谋的世袭勛贵里,敢跟著父亲这浑水的不过三家。
英国公张维贤早已旗帜鲜明地站在皇帝那边,昨日朝会上痛斥京营弊政的奏对,分明就是给皇帝递的投名状。
剩下八家不是称病就是装醉,躲得比兔子还快,
更可怕的是那些新科进士,个个都是皇帝亲手提拔的嫡系,若走漏半点风声,只怕弹劾的奏章立刻就会雪片般飞进通政司。
想到这些,朱承宗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样的局面,莫说是重现靖难荣光,只怕事败后连全尸都难留。
史笔如刀,到时候成国公府上下百余口,怕是都要在《逆臣传》里遗臭万年了。
难!
难啊!
朱承宗眼前浮现出恐怖画面:
锦衣卫破门而入,成国公府男女老幼被铁链拖出。
刑场上,会子手的鬼头刀映著寒光,成国公府族人头颅滚落。
史书上將永远记载『朱纯臣谋逆伏诛”,百年勛贵就此绝嗣!
“父亲...这是在带著全族跳火坑啊!”
他死死紧袖中的玉佩,指节发白。
滴滴答答细雨如烟,笼罩著西苑內教场,雨丝打在朱承宗的甲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正沉浸在谋反的忧虑中,思绪如麻,忽觉肩头一沉一一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这一拍,如惊雷炸响。
朱承宗浑身一颤,汗毛倒竖,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右手已按在刀柄上,拇指一顶,“鏘”的一声,寒光乍现,刀刃出鞘三寸。
他眼中杀意凛然,仿佛下一刻就要將身后之人斩於刀下。
“朱兄,你这是作甚?”
熟悉的声音让朱承宗猛然回神他定晴一看,眼前之人正是勛贵营指挥使、英国公世子张之极。
对方一身戎装,眉宇间带著几分英气,此刻却因他的过激反应而微微眉。
朱承宗心头一紧,暗叫不好,连忙压下慌乱,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手腕一翻,將刀缓缓推回鞘中,故作镇定道:“原是指挥使,方才走神,一时失礼了。”
张之极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又恢復如常,朗声笑道:“无妨!只是朱兄这反应,倒像是心里有鬼似的。”
虽是玩笑口吻,却让朱承宗脊背发凉。
不等他回应,张之极已拍了拍他的肩,语气热络却暗含深意:“快些操练军阵吧,过几日陛下亲临,咱们勛贵营可不能在那些新营的泥腿子面前丟脸。”
朱承宗勉强点头,声音略显乾涩:“指挥使所言极是,我这便去督促手下。”
说罢,匆匆转身,快步走向勛贵营军阵,背影甚至有些仓皇。
张之极站在原地未动,目光沉沉地盯著他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雨水顺著他的盔檐滴落,却掩不住他眼中的锐利。
“不对劲——”
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著刀柄“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方才朱承宗的反应太过反常,
一个勛贵子弟,在军营中被同僚拍肩,竟会惊惧到拔刀相向?
这哪里是堂堂成国公世子该有的气度?
更可疑的是,朱承宗转身时眼中闪过的杀意,分明是动了真怒。
若非及时认出自己,恐怕那一刀已经劈下来了。
“这廝心里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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