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极眯起眼睛,想起今晨父亲英国公的叮瞩:“近日朝中风声鹤唳,你且留意勛贵营中可有异常。”
看来,整顿京营的事情,闹出的风波,还真不会小。
成国公,忍不住了吗?
虽怀揣心思,但张之极一如往日,神色自若地指挥著勛贵营的操练,时而高声喝令,时而亲自下场示范,动作矫健如虎。
他路过朱承宗身旁时,甚至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调侃道:“朱兄,今日怎么这般拘谨?莫不是昨夜酒喝多了,手脚发软?”
朱承宗勉强扯出一抹笑,故作轻鬆地回道:“指挥使说笑了,不过是昨夜睡得晚了些,精神不济。”
张之极哈哈大笑,顺势揽住他的肩膀,低声道:“若是累了,待会儿下值后,咱们去醉仙楼喝两杯,提提神!”
“我倒是想去,可惜家里管得严。”
“哦?那倒是可惜了,改日,改日再来罢!”
朱承宗见他神色如常,言语间毫无试探之意,紧绷的心弦终於稍稍鬆弛,点头应道:“好,听指挥使安排!”
然而,他並未察觉,张之极在转身的剎那,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练武的时间飞快流逝,勛贵营的军阵在张之极的指挥下进退有序,刀光剑影间,竟无一人察觉暗流涌动。
待到下值的钟声敲响,细雨已彻底停歇,天边隱约透出一线微光。
张之极站在校场中央,高声宣布解散,眾勛贵子弟纷纷行礼告退,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去。
朱承宗混在人群中,步履匆匆,似乎急於离开。
张之极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门之外,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峻,
待眾人散去后,他却未隨同僚们出宫,而是整了整衣冠,命隨从递了牌子求见皇帝。
穿过重重宫门,乾清宫肃穆的殿宇已在眼前。
张之极刚踏入殿前,便见御前带刀千户骆养性按刀而立,神色傲。
两人目光相接,骆养性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拱了拱手,摆弄著身上的飞鱼服,很是臭美的说道:“张指挥使,许久不见。”
张之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骆千户辛苦。”
他暗自腹誹:这廝不过是捡了我不要的位置,倒摆起谱来了。
还好久不见?
三天不见,就要上房揭瓦了。
等这阵风过去了,看我怎么操弄你!
在他愣神的功夫,小黄门太监在一边提醒道:
“小国公,请!”
张之极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快步跨进乾清宫,步入东暖阁。
暖阁內檀香氮氢,大明皇帝朱由校正伏案批阅奏章,听闻脚步声,头也不抬问道:“下值的时辰来见朕,有何要事?”
张之极当即跪拜行礼,沉声道:“臣勛贵营指挥使张之极,恭请陛下圣躬万安!”
朱由校这才搁下硃笔,抬眼打量他:“说吧。”
张之极深吸一口气,將今日所见细细道来:“启奏陛下,今日操练时,成国公世子朱承宗神色恍惚,臣无意间拍他肩背,他竟惊惶拔刀,险些伤了臣。事后虽强作镇定,但言辞闪烁,举止可疑。”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
“臣观其形貌,绝非寻常走神,倒似心中有鬼,坐立难安。”
暖阁內一时静极,只听得更漏滴答。
朱由校指节轻叩御案,忽而冷笑:“你的意思是?”
张之极猛然抬头,斩钉截铁道:“朱承宗有问题,成国公府有问题!臣恐其暗怀不轨,请陛下明察!”
成国公有问题,他早就知道了。
今早,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便將昨夜成国公、定国公、怀寧侯、武安侯四人夜会的消息告诉了他。
朱由校便知他们欲行不轨之事,马上让东厂、锦衣卫的人时刻关注这四人。
隨著消息的不断传来,他已经可以確认,这四个人,绝对有问题。
並且问题很大。
联络京营旧部、访客士林文官,调动庄卫部曲..
这是要谋逆啊!
在他无限扩张厂卫力量的背景下,这些人还敢大逆不道之事。
这不是老寿星吃磯霜一一嫌自己命长?
胜券在握之下,朱由校想得更加长远。
现在听到张之极说朱承宗神思不属,他从中嗅到了可以利用的味道。
似乎,手底下又可以多一条狗了。
朱由校呵呵一笑,问道:“你观朱承宗此人如何?”
张之极不清楚皇帝为何有此问,他思考片刻,老实说道:“成国公世子之前是不学无术的紈綺子弟,和臣一般,醉生梦死,什么事情都敢做。”
“哦?什么事情都敢做?”
朱由校冷笑一声,对著张之极说道:“那明日你替朕问问,他敢弒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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