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之勇，本將深知。陈矫之言，亦是实情。”

他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

“江陵……守不住了。”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牛金猛地抬头，眼中是不敢置信和屈辱。陈矫则身体一颤，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守，是死路一条。与城俱焚，徒耗忠勇將士性命，於大局何益？”曹仁的声音陡然转厉，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为將者，当审时度势！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因虚弱和激动而微微晃动，但眼神却爆发出最后一丝属於名將的锐利光芒：

“传令！全军准备突围！目標——襄阳！”

“突围？！”牛金和陈矫同时惊呼。

“对！突围！”曹仁斩钉截铁，手指重重敲在案几上简陋的荆州地图，“江陵已成死地！唯有向北！撤回襄阳！襄阳城高池深，有子廉、文谦驻守，粮草充足，背靠中原！只要退回襄阳，固守襄樊，则荆州北部犹在！待丞相缓过气来，必能捲土重来！此乃唯一生路！”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当阳的位置：

“最近我观刘备军对西门有所鬆懈！我等趁夜走当阳道，此路虽崎嶇，然距离襄阳最近！可避开水路封锁！穿当阳，过汉津渡口，直奔襄阳！”

曹仁目光扫过牛金和陈矫：

“牛金！著你率一千敢死之士，为先锋！不惜一切代价，为大军打开西门通道！衝垮刘备军第一道防线！”

“陈矫！你与吾亲率中军主力，紧隨其后！务必轻装！拋弃所有輜重！只带武器和三日口粮！伤重者……留下守城，迷惑敌军！”说到最后一句，曹仁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冷酷。

“其余各部，分守四门，虚张声势！待主力突围后半个时辰，方可弃城各自突围！能否活命，各安天命！”

部署完毕，曹仁环视眾人，眼中是最后的威严与恳求：“此乃九死一生之局！但留在此地，十死无生！唯有拼死一搏，方有一线生机！诸君，为了家中老小，为了追隨丞相的功业！隨我杀出去！”

牛金眼中血丝密布，猛地抱拳，声音嘶哑却带著决绝：“末將遵命！定不负將军所託！”

陈矫也挣扎著站起，深深一揖：“属下……遵命！”

江陵城外刘备大营，关羽、张飞等將虽战意高昂，却也明白强攻这座由曹仁死守的坚城，代价必然惨重。

“主公，军师，”关羽丹凤眼微眯，望著城头依旧飘扬的曹字旗，“曹仁困兽犹斗，强攻非上策。不若深沟高垒，断其粮水，待其自溃。然此非旬日之功，恐迟则生变。”他担心曹操缓过气来，从北面派援军。

诸葛亮羽扇轻摇：“云长所言极是。围困虽稳，然耗时日久，迟恐生变！”

就在这时，一直凝视著地图沉默不语的蔡瑁，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光芒。他手指重重地点在江陵城的位置，然后沿著汉水一路向上，划向西北方向。

“主公！军师！诸位將军！江陵，曹仁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