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攻城之势间歇。
阳平关的关楼內,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
浓烈的硝烟味和伤兵营传来的隱隱哀嚎,透过厚重的门板缝隙钻入,提醒著眾人关墙之外正在进行著何等惨烈的消耗。
刘备端坐主位,面色沉凝如铁,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忧色。
案几上,一份份触目惊心的伤亡报告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
关墙守军,十已去三!曹操的攻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跡象,仿佛人命在他眼中只是可以无限消耗的数字。
庞统清癯的脸上笼罩著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深知,阳平关再坚固,將士们的意志再顽强,也经不起这种无休止的、以命换命的消耗战。
后方荆襄虽暂时拖住了曹操的爪牙,但能拖多久?
一旦一方崩溃,便是全局倾覆!
张飞焦躁地在帐內来回踱步,沉重的甲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几次想开口请战出关衝杀,都被刘备冰冷的眼神制止——那是自杀!
蔡瑁则紧盯著沙盘上代表曹军后勤线的標记,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一丝破局的缝隙,但曹操的后方稳固得如同铁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氛几乎要將所有人淹没时,一个沉冷如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主公!军师!如此死守,终非长久之计!阳平关是铁打的,弟兄们的血肉之躯,却是会流乾的!”
魏延霍然出列,他身上的甲冑布满刀痕和乾涸的血跡,眼神却锐利如刀,带著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光芒。
他大步走到沙盘前,手指如同標枪般,猛地戳向秦岭深处一条极其险峻、几乎被忽略的细线——“子午谷!”
帐內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魏延的声音带著一种赌徒般的狂热和不容置疑的自信:
“曹操倾巢而出,数十万大军蝟集於阳平关下!其后方,尤其是关中核心——长安!必然空虚!其精锐,尽在汉中;其粮道,皆仰赖关中输送!此乃千载难逢之机!”
他的手指在子午谷蜿蜒曲折的路径上狠狠划过:“末將愿亲率八千精兵,轻装简从,走子午谷险道,直插关中腹地!奇袭长安!此计若成,长安震动,曹操后方起火,粮道断绝!他数十万大军顿成无根之萍!纵使他曹孟德心坚似铁,也必军心大乱,不得不回师自救!阳平关之围,不战自解!”
“子午谷?!”张飞瞪大了眼睛,第一个吼了出来,“文长!你疯了不成?那鬼地方,鸟都飞不过去!山高林密,栈道朽坏,毒虫瘴气!走那里?八千精兵?还没摸到长安边,怕是就要餵了山里的狼虫虎豹了!你这是拿弟兄们的命去填无底洞!”
他的质疑代表了大多数將领的担忧,子午谷的凶险,在军中素有“鬼门关”之称。
刘备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疑虑和挣扎。
八千精兵!在如今守城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这几乎是能抽调出的极限机动力量!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他看向庞统和蔡瑁:“士元,德珪此计……太过行险了。”
庞统的目光死死锁在沙盘上那条代表子午谷的细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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