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魏延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他指向西南方向那条蜿蜒隱入莽莽群山的儻骆道,“长安再好,不是我们的家!曹操的大军转眼就到!背上咱们的活命粮!跟我走儻骆道,回家!”
“此次短暂占领长安,必是大功一件,弟兄们回家后论功行赏自不在话下,而这长安。。。”魏延深深望了一眼这座城池,“將来未必没有机会再来!”
“回家!领赏!”沉重的负担没有压垮士兵的意志,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求生欲。吼声虽因疲惫而低沉,却充满了力量。
回家!这个信念支撑著他们沉重的双腿。
队伍迅速开拔,离开了这座他们曾短暂搅动风云的古都。
最后离开的士兵,將几支火把投入了存放著少量实在无法带走的布匹、杂物的库房,又一股浓烟升腾而起,仿佛是对身后追兵最后的嘲弄。
儻骆道,虽比吞噬了两千兄弟的子午谷“好走”,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山路依旧陡峭崎嶇,栈道年久失修,踩上去嘎吱作响,让人心惊胆战。
密林深邃,遮天蔽日。
而这一次,士兵们身上还背负著数十斤重的粮袋!
行军变得异常艰难。
攀爬陡坡时,沉重的粮袋像巨石般向后坠著身体,士兵们不得不手脚並用,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浸透了粮袋和衣襟。
狭窄的栈道上,背负著重物的士兵更是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踩得心惊肉跳,生怕脚下朽木断裂,连人带粮坠入深渊。
休息时,卸下沉重的粮袋,肩膀和后背早已被勒出深深的血痕,火辣辣地疼。但没有人捨得丟弃一粒粮食。
遇到险峻难行处,士兵们互相搀扶,你拉我一把,我托你一下,沉重的粮袋在彼此间传递著生的希望。
魏延同样背负著沉重的粮袋,走在队伍前列。
他不仅要探路,更要不断鼓舞士气:
“坚持住!翻过前面那道梁就歇脚!”
“粮袋就是命!背住了!到了汉中,咱们就是头功!”
他的话语如同强心剂,支撑著队伍在险峻的山道上艰难前行。
斥候被远远地撒向后方和侧翼,严密监视著可能的追兵。当有士兵实在体力不支倒下时,身边的同袍会默默分担起他的粮袋,搀扶著他继续前进。
沉重的粮食,此刻成了维繫这支孤军最坚韧的纽带。
数日后,当夏侯惇、曹仁的復仇前锋带著滚滚烟尘扑到长安城下时,看到的是一座城门洞开、几处库房废墟仍在冒著余烬黑烟、街头一片狼藉的死城!
更让他们暴跳如雷的是,斥候在城西发现了大量被丟弃的、空空如也的马车和驮架——显然,魏延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粮食,然后彻底放弃了这些累赘!
“粮……粮食呢?!”夏侯惇气得目眥欲裂,环首刀狠狠劈在空荡荡的粮仓门框上,火星四溅。
“將军!看!西面!儻骆道方向有大量脚印和马蹄印!他们……他们背粮跑了!”副將指著地面凌乱却沉重的足跡,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消息传回曹操中军。
戎车之上,曹操听著斥候关於长安空城、粮草被席捲一空、军械尽毁、魏延军背负口粮遁入儻骆道的详细稟报,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病態的潮红,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跳!
“背粮……跑了?!”曹操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著一种被极致羞辱后的颤抖,“魏延……魏文长!孤要……孤要將你……碎尸万段!!”他猛地一拳砸在车辕上,硬木碎裂,木刺深深扎入手掌也浑然不觉。
“追!给孤追!”曹操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咆哮,“轻骑!派最精锐的轻骑!给孤追进儻骆道!务必斩下魏延首级!夺回粮食!”
然而,秦岭茫茫,儻骆道蜿蜒险峻。
曹军轻骑勉强追入山道,看到的只有陡峭的山壁、深不见底的峡谷、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山路,以及散落在险峻路段、被遗弃的少量实在无法背负而撒落的零星粮食。
魏延和他那支背负著“活命粮”、如同负重蜗牛般行进的军队,早已消失在层峦叠嶂之中,踪跡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