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者多解释了一句,一副很担心南祝仁误会自己的样子。
南祝仁没有说话,对着来访者露出一个微笑。
……
确认了,来访者现在的问题就是【回避型依恋风格】的问题,和南祝仁的第三阶段计划重合。
这就很方便了。
在之前的时候,南祝仁就判断来访者的回避就和【童年早期经历】有关。
用一个大众比较熟知的词,也可以把【童年早期经历】替换成【原生家庭】。
这也是一个现在污名化比较严重的词,一方面是自从这个词出现之后,就有大堆的人把自己身上恶劣的部分归咎到自己的家庭和父母身上。但是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在给出自己的支持和同情之后仔细一看,发现其实是对方本人过于拟人。
以至于“原生家庭”都变成了一个梗,从一个中性的词汇逐渐变成了贬义词。
待遇类似“抑郁症”。
再加上国人“多找找自己的问题”、“孝道”、“家丑不可外扬”一类的文化背景,就让真正有【原生家庭】问题的人更加难以启齿自己的创伤了。
这也是南祝仁为什么会把【原生家庭】的探究放在第三阶段的原因之一。它的影响更加深层,需要来访者在对自己有一定基础的了解之下,才能够继续探索。
而【原身家庭】这种纵向问题的探讨,自然要用【精神分析学派】了。
和其他的所有流派比起来,【精神分析学派】在这方面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所有。
在来访者第一次来咨询的时候,南祝仁就使用了【精神分析】的流派立场,采用了很多的【对峙】让来访者直面自己的潜意识想法。
今天的咨询不至于这么尖锐。
南祝仁先让来访者继续陈述,正好来访者今天的谈兴也很浓。
来访者在看到南祝仁露出的微笑之后,也感觉收到了一层鼓励,继续道:“我觉得自己一直没有找到和我父母正确的相处方式——我之前以为现在的相处方式是正确的,但是现在一看也不对。”
毕竟在诈骗之后,来自父母的“关心”差点就让来访者自己情绪崩溃了——或者说已经崩溃了。
如果不是南祝仁提前教导了高级的【接地技术】,说不定来访者现在的状态会更糟。
来访者想了想,在似乎在组织一个准确的语言。
半晌之后道:“我不想和父母太亲近,因为我觉得这都是有‘代价’的。”
南祝仁注意到,这里的时候来访者转换了称呼方式。之前都是用“爸妈”,现在则用了“父母”。
一种疏离感被营造了出来。
南祝仁顺着话头引导:“你为什么觉得和父母亲近会有代价呢?”
嘶——呼——
来访者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抿唇,耸了耸肩。
“就是那种……我觉得农村孩子常有的童年经历吧。”来访者道,“就是小的时候,他们经常会跟我说……他们工作有多么不容易,供我上学多么多么辛苦。还有,嗯,为了我他们放弃了哪些特别珍贵的机会。”
来访者说这句话的卡顿感比较严重,叙述过程中还伴随着一阵皱眉,显然有不好的情绪体验。
但是这种体验不是针对话语中的父母的,而是针对他自己的。
文化背景和污名化开始发力了。
南祝仁给了一个【支持】:“这不是‘所有’农村孩子都有的经历,也不是农村孩子‘常有’的经历。”
咨询师看着来访者的眼睛道:“对于你来说,这份经历就是‘特定’的,而且它确实对你造成了‘特定’的影响。”
来访者脸上的褶皱舒缓开了一些。
他对着南祝仁笑笑,似乎在感激南祝仁在这个时候的理解。
“就是,这给了我很多压力,我一直觉得他们对我好,就是需要回报的。”
来访者道:“当然,我回报他们也是应该的。做孩子的本来就是要赡养父母的,这是责任,哪怕他们不说,我也会做到的。”
“但是,我现在吧,就是……觉得自己以后起到赡养他们的责任,给他们养老就好了。让我去听他们的话,然后去哄他们开心,多跟他们交流,我却很不愿意。”
南祝仁点头:“为什么呢?”
来访者眨了眨眼睛:“因为我……不想跟他们亲近。”
得,又绕回来了。
南祝仁陷入思考,里面肯定有更加深层次的原因的。
如果是其他的流派,这个时候可能会针对来访者之前提出来的东西开始做当下的干预了,比如让来访者改正自己对父母的态度之类的。
不过既然是【精神分析】。
南祝仁决定往深了挖,道:“好,我们现在先闭上眼睛,尝试着去回忆……”
南祝仁把自己的声音压低,变得平而缓。
“……回忆和父母有关的事情,你脑海中最先出现的是什么?”
来访者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他道:“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南祝仁问道:“什么梦?”
“……这个梦,我以前也有做过。中学的时候、尤其是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做。上大学之后可能是因为生活状态好了一些,类似的梦就不做了。”
来访者闭着眼睛,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给出了大段的解释。
解释越多,说明之后说出来的东西会越是难以启齿。
南祝仁没有干扰,任来访者回忆。
“这个梦,嗯,有一口锅。”
来访者抿了抿嘴唇:“然后,地上都是红的。”
“我父亲,一直在追我,他手上拿着一把菜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