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是用鲜血写的,已经变得乾涸,在火光下呈现暗褐色。
穆弘回头望了一眼李俊,只见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双眼怒视著张横的尸首,仿佛要从眼中喷出火来。
见他这般模样,穆弘心底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异样的快感:揭阳岭三霸当中,李俊和张横都在水上混,彼此间关係甚是亲密,后者也经常帮李俊运送私盐,赚得比穆家庄多得多。
穆弘对贩卖私盐眼红得紧,奈何自家一直在田地里刨食吃,没有相关的渠道。
他曾多次要求加入私盐生意中,都被李俊拒绝掉,对方手底下有近百个跟著吃饭的兄弟,论战斗力丝毫不弱於穆家庄,要打起来肯定是不可能。
故而多年以来,三霸之间一直维持著脆弱的平衡关係。
江州府的確是个好地方,靠著潯阳江乃是鱼米之乡,哪怕有官府盘剥,大多数百姓的日子还算能过得下去,城中酒楼林立,当中最出名的便是苏东坡亲笔题字的“潯阳楼”。
既然是来看热闹的,林克自然要来潯阳楼参观一番,只是他在二楼找了半天,眼晴都了也没看见宋江题的反诗在哪里。
酒保在旁边摸不著头脑,忍不住问道:“客官您瞧什么呢?”
林克指著白粉壁:“不是说之前有人写过反诗,诗呢?”
酒保立刻脸色大变:“客官您小声些,诗早就被掌柜叫人给铲了,俺们酒楼为这事吃了不少掛落,五天前才让重新开业。”
“反诗和你们又没干系,”林克奇怪问道,“怎么能牵连到酒楼?”
酒保苦著脸道:“还不是那个『黄蜂刺”拿这事做文章,把俺们酒楼给封了,硬是讹诈了俺们掌柜一千两银子才罢休。”
好傢伙,中间还有这种经过,倒是符合黄文炳的行事作风。
“客官莫要再问了,您想吃什么小的这就去安排,这顿饭给您打七折。”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林克不好意思再提反诗的事,摆摆手道:“你先取一樽好酒,有什么拿手菜只管送来,做够五人份的。”
酒保应承著下楼去了,少时便端著托盘送来菜蔬和时令果品,又有一樽蓝桥风月美酒,列几般肥羊、嫩鸡、酿鹅、精肉,尽数用朱红盘碟装起,整整齐齐摆在桌上,刀工精湛、顏色好看、喷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林克也不是非要讲究尊卑有別的人,便招呼大家一块坐下吃饭,席间说些有趣的故事,惹得两名护卫们哈哈大笑,都觉得小相公跟传言中一样平易近人,没有什么架子。
“咦,林教头你好像不开心?”鄆哥儿忽然问道。
林冲本来正在喝闷酒,听到这话將杯子放到桌上,眼晴看著林克:“少爷当真不出手救宋公明?”
“劫法场的事自有梁山的人去做,咱们在旁边看热闹就好。”林克笑了起来,“怎么,你担心他们不能成功啊?”
林冲面带忧色正要说话,忽听远远传来锣声,慌忙站起身到了栏杆前张望,
但见一队士兵往这边的十字路口行进,中间推著两辆板车,上面各绑著一人。
林冲此前並未和宋江谋过面,却没少听闻他的名声,远远瞧见其中一人身材矮小,肤色黑,
心里便认定那是宋江,虽说他现在与梁山再无瓜葛,但仍不免有些焦急。
潯阳楼离著十字路口不远,此时下面已经被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来看热闹的人何止一两千之数。
隨著太阳慢慢爬升,时间距离午时三刻越来越近,林克乾脆也不吃酒了,趴在栏杆上伸头往下瞅。
嗯-—-法场东边来了一伙耍蛇的非要往里面挤,士兵们赶都赶不走,应该是梁山的人;,南边一群挑担的脚夫长相都很清奇啊,尤其是那个满脸猥琐相的矮銼子,鬢边居然还插著一朵,这么骚包八成是矮脚虎王英。
我靠,北边还有推著车子的客商,为首的一人气宇轩昂,拜託,您身上那股子匪气都冒出天灵盖了,好歹化了妆再来吧;哎呦喂,西边装作耍枪棒卖膏药的大哥,你觉得自己长得像中原人吗,
能不能把头髮鬍子染成黑色儿的·
林克看著看著,就觉得心中有无数的槽要吐:不是,江州士兵就没一个人发现不对劲吗?
大家都在规规矩矩看热闹,就这四伙人非要往里面挤,而且还跟士兵们闹將起来,这正常吗?
就这都没人起疑心?
该说不说,江州城从官府到百姓,单是这份心都挺大的。
但还是有人发现问题的,比如林克眼角余光就警见一个浓眉大眼的长身大汉,本来正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但是当梁山人从他身边经过后,立马就挑起柴担子往后退。
可惜此时街上熙熙攘攘,大汉急得满头都是汗,一时半会也愣是没挤出去。
不多时,法场中间响起报时声:“午时三刻已到!”
蔡九作为监斩官,早就被晒得头晕眼,闻言当即把牌子扔了出去:“立刻行刑。”
说时迟那时快,扮成客商的显盖在车子上听见“行刑”二字,马上从怀里取出一面小锣,噹噹地敲得两三声,四下里的梁山人便一齐动手。
东边那伙耍蛇的都出尖刀,对著身边的士兵便戳;西边那伙耍枪棒的大喊“梁山好汉全伙在此”,只顾冲向法场嘎嘎乱杀;剩余两伙人有取出弓箭来射的,也有掏出弹弓石子打的,有些人甚至摸出標枪来投·也不知道怎么藏到衣服底下的!
总之现场乱作一团,林克本来还打算喊两声加油给助助兴,但当他看到从十字路口茶坊里跳出的那个脱得赤条条的黑大汉后,立刻便叫不出来了。
臥槽?!
那逼玩意儿不是李达么!
他怎么没待在东平府大牢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