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市在城东,顾名思义主要是买卖马匹牲畜的;
羊市在城南,距离太学不远,是唯一一处三教九流无所不有的宝地。
南市的热闹祖阳没有多看,按王家管事的指点找到几处“走单”江湖人的所在,著车夫去问了价钱试了身手,这事便算定下来了。
总共僱佣了五人,每日两餐,每日“四文”小钱需得百钱,“比轮”大钱却只要十个便足,对祖阳来说算便宜的。
標准就是五大三粗、粗通拳脚、脑子里都长满肌肉,能唬住旁人就行。
那五人也颇为识趣,按著腰刀把胸脯拍的震天响,直说自家走南闯北与三山五岳的綹子都有些交情,护他几日平安绝无问题,让祖阳儘管放心。
按车夫提点,祖阳也没有给几人下定,只约了明日时间地点。
婉儿一路上倒是对南市颇多好奇,目不暇接,可无非是看过就罢。
偏腿坐在牛车上,她將绢帛、钱袋攥得紧紧地,小手时不时便伸进钱袋子里摩挲。时不时將四文与比轮两种钱幣换算一番,不亦乐乎。
女娃儿无忧无虑,酒窝常驻脸上,好似这些物件远比那些多彩的商品更有吸引力。
祖阳掏钱买了一大袋枣子,允婉儿在车上吃些,让她愈发开心起来。
寻了个铺子,祖阳將手里的比轮大钱都换成四文小钱,於是便离了南市,让牛车驶向自家那块地去。
他打算实地看完耕地情况,结束今天的旅程,明日他再自己去寻些流民做调研。
南市离太学其实不远,婉儿小声提示了祖阳,说祖家几位公子都在太学就读。祖阳只“哦”了一声,並没有去看看的意思,婉儿知趣换了话头。
他现在在祖家还没有什么声望和地位,去了太学就是在做无效社交,上赶著让几位堂兄叨叨自己,何必呢?中元节將近,祭祖时这些堂兄自然会见到,不必急於一时。
车夫算是二叔的心腹,名叫石三,乃是祖家部曲的家生子,自小得以跟隨二叔、三叔习武,是盪阴大败时护著二叔一路回家的功臣。
祖阳本就嘴甜,路上东扯西扯一口口“石叔”的叫著,让那健壮汉子颇有些受宠若惊,可到底是熟悉起来。
远离了洛阳后,祖阳隨口问了问:“石叔,咱们雇的那几名护卫,身手与你相比如何?”
石三將牛向右赶了赶回到车辙里,憨厚一笑:“回公子,那五个都是些把式,不济事的。放对的话,挨不得我几下突刺。”
想起那几个刻意露出胸毛一脸不好惹的壮汉,祖阳不禁莞尔,復又想了想问:“若是他五人结阵来战,石叔可有把握?”
石三“嘿”了一声:“公子,那几个都是散漫性子,真若搏命是结不成阵的。当先放倒一个就得丧胆,余下几人在下略费些手脚,也能砍杀乾净。”
祖阳点点头,没再多说。
这番对答倒也符合他对此时战斗的认知。双方没有披甲、没有强弩,武艺高低的差距就是鸿沟。
一个百战悍卒、老练高手可不是寻常几个閒汉就能对付的,尤其还是市井里的江湖人。今后组建队伍、建设军队还是要慎重些,兵源素质很重要。
脑子里不断转著各种念头,可心底的一丝阴霾还是不可避免的浮了起来。
耳畔婉儿则哼起了小调,鸟鸣、飞虫、温热的空气、倒伏的草茎、轮子碾过车辙的声响都让人觉得安逸迷醉。
若非知道华夏的浩劫將至,祖阳怕自己也会沉湎於这样的氛围里。
炊烟裊裊、阡陌相连、田园牧歌,自己还是个士族子弟。他完全可以像王昱一样没事斗鸡走狗,调戏女婢,享受阶级剥削带来的单纯快乐……
嘖嘖,可惜啊。
自己的目標已经定了,道不同,再看这种人物就愈发感嘆於对方的没心没肺。
得把“谋官”的事情提上日程了,不能一直这么弱小。
路还长,走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