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并州流民拾柴生了堆火,三十多个男子並五个女人绕著火堆围成一圈,此时都在閒聊著。
徐州、冀州、河內的流民相距这里各有二百多步,也都从洛阳浮桥接了家人过来。
四队人按祖阳临走前的指示排布营地,向东方大致呈个弧形,確保一旦有事能互相支应。
只可惜,现在四队人並没有这等默契,只是各自孤零零的在黑夜中遥望著彼此的火光。
并州这一行人大多都是介休、鄔县一带的乡亲。自从司马腾战败,乞活军东出,匈奴兵一路北上,并州战火与灾荒並起,他们便无力再於并州生存,背井离乡南逃。
先过上党,隨后又经河內渡黄河,辗转来了洛阳。
这一路顛沛流离,匈奴、乌桓、盗贼、乱军、飢饿……无数灾难让他们经歷了无数次生离死別,饶是云真一路尽力保全可隨行的老弱妇孺大多都没了。
今日眾人虽然劳累,却好不容易吃了顿饱,还剩下了不少黍粥让女人也勉强果腹,可大多依旧皮包骨的模样。
此时,眾人多在想著些昔日幸福的光景,摸著肚皮尽力谈笑著,可说著说著难免又提到了离乱亡人。
幽幽的哭声突兀响起,將整个队伍的气氛弄得压抑起来。
云真用木棍挑著火堆,对眾人道:“莫再哭了,昨日事已经过去,现下该向前看。早点睡,明日还得早起耕作。”
正说著,他忽然发现稍远处的黑暗中有些动静——是一片密集的脚步声。
“谁!”狗儿一股脑爬了起来,拎著根燃著火的木棍,其余眾人也飞快站起,將女人们护在背后。
五六个人影从黑暗中並排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人是打青州来的黑脸汉子,而他背后则跟著今日被汰换掉的青州流民领队。
云真左眼抖了抖,顺手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那黑脸汉子他有所耳闻,绰號叫做“老鬼”,乃是个颇凶性的人物,手上该沾著不少人命。
见了并州诸人动作,老鬼笑了笑,伸手进怀里挠了胸口。他对云真抬了抬下巴,用一口浓重的青州方言道:“来,聊笔买卖。”
云真上前两步將狗儿拽到身后,平静道:“聊什么?”
老鬼向祖家地块儿看了看:“洛阳人没把咱们流民当人,你们可莫要被那些士族给骗了。现在几口饭还吃不够,今后呢?这群贵人还能养你们一辈子?”
“你道怎样?”
“清了杂草必要耕地,耕地之后必是要播种。十顷田,那堆种子至少得有两百多石,有这些吃食,咱都能继续往东走,绕过轩辕关南下。”
身旁,狗儿闻言有些意动,颇紧张的看向云真。云真想了想,復又问:“你打算怎么干?”
“先说你入不入伙。是敌是友还没定下来,我怎能说与你听?”老鬼说著,身旁的几人大多抱起了手臂。并州诸人面面相覷,却都没有轻举妄动。
云真思索片刻,抬起眼,道了声“好”。
翌日,晨风轻拂,难得没有雾气。
祖阳拉著婉儿又跑了圈,站定后看著朝阳的方向深呼吸:“要是今后几日天气都这么好,割下的杂草或许能早些晒乾。”
婉儿今日被逼著多跑了两圈,此时掐著腰红著脸,大口大口喘著气。此时,她巴不得多下几日雨。
早饭依旧是粥和鸡蛋,吃过后祖阳带上乾粮逕自出门。浮桥和祖家坞都在北边,没道理每次都让门客们先向南走只为接他,这是昨日分別时就说好的。
抵达祖家坞时,坞堡大门已经开启。门客们都早早在门外等待著,见了祖阳整齐施礼,都带著笑脸。
见了昨日祖阳的调度,他们这些人倒是真的期待起了九月的红。只是流民招的有些多,除过草后还得劝说公子多汰些人去。
祖阳还了礼,道了声辛苦。正准备与眾人北行,堡內忽然跑出一个小廝远远叫住了祖阳。跑到近前,那小廝嚷道:“阳公子,家主唤你入內一敘。”
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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