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阳將酒樽轻轻搁在案上,目光扫过在场诸人。林间蝉鸣忽歇,溪水声愈发清晰。
“释迦牟尼乃天南小国之王太子,其国在雪山南麓,稻穀一年可三熟,地多象群,兵士可骑象而战。”祖阳长身玉立、侃侃而谈。
北地无象,自昔年魏武帝幼子称象之后,北人根本无从想见“象群”是何样子。此时的晋人一如当年的周人,只能在脑海当中“想像”。
这当先一句,登时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彼时其地行土教曰婆罗门,教门分人四等如涇渭。太子出城见生老病死,遂弃金冠赤象,於菩提树下证得无上正觉。这才有佛门『有无』之说……”
佛教自汉时东来,这故事其实很多人也都听过。可此时北地仍是道教大行,佛门的故事似祖阳这般知晓详细的到底太少。
尤其他还能说出天竺其地多象、稻穀可一年三熟,四等人尊卑有序,这更让晋人闻所未闻,倍觉新鲜。
司马珩的麈尾悬在半空,裴辰手中的茶汤已凉,陈准將空杯凑到了嘴边,却都浑然不觉。
王昱闻听这些话也很惊奇,但见诸人沉默,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渊博小声对近处的常山王、裴辰道:“祖阳所言不虚,佛祖之事载於《佛说太子瑞应本起经》。”
“哦~”两人连连頷首,听闻有了出处,他们愈发觉得祖阳所言不似编纂。
裴辰难得夸讚了一句“祖生倒是渊博。”王昱作为此间东主,也愈发有了与有荣焉的快意。
“诸位可知,身毒之南有大海汪洋,一望无际?”祖阳突然俯身笑著招了招手,已经听得痴迷的侍女赶忙回神,又捞起一樽酒水递去。
素手撩动溪水,水珠折射出七色光晕。
“其地有城以象牙为饰,每逢月圆之夜,商船载著胡椒与金刚石横渡重洋,香料堆积如山,连海浪都浸透丁香气。商船横渡万里,一来一回,利足百倍!”
武鸣的喉结上下滚动,周清等人也悠然神往,仿佛闻见了异域芬芳。
李釗见四下里人人专注倾听,知道祖阳已算是“语惊四座”。尤其常山王司马珩更是探长了脖子,如一头小龟似的聚精会神。
他心下安稳,悄悄吐了口气。祖阳所言虽然有趣,对他却还是无法让其沉浸。
可眼见如此,李釗多少放鬆了下来,他位在三层东北,有注意到身旁那垂下帘幕的亭中似有两个人影。
原本影子还时不时互相凑向一起,传出步摇碰撞的叮噹声,此时那亭中却毫无声音,似其中之人亦正屏息凝神。
“天竺西去更有大国安息,拜火教徒以星辰为图腾。”祖阳指尖蘸水,在桌案上勾画六芒星,语调简快“其王坐於黄金孔雀座,商队牵著骆驼穿越流沙,驼铃响起处,丝绸铺就的道路足以……
祖阳刻意顿了顿,刻意虚构夸张道:“绕洛阳城三百方圆。”
绕洛阳三百周,岂非比当年的王愷、石崇更加豪奢?
常山王的指甲深深掐入衣袂,溪水倒映著眾人放大的瞳孔。祖阳所言越来越匪夷所思,他偏生说得又如同亲见一般,生动非凡,异域万里之外的事情愈发引人遐想。
“大秦由元老院立碑刻法,凯撒的军团踏过地中海,纵横披靡……”
“希腊哲人曾在雅典卫城辩论,他们亦曾探究大道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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