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侍女定是都擦著胭脂,綰著坠马髻吧……”
天刚蒙蒙亮,晨风吹过婉儿鬢边的髮丝。
平復著运动后的剧烈心跳,小女婢低头將指甲抠进左手指背,揭开了刚刚伏地挺身时蹭破的结痂。
公子彻夜未回,婉儿难免会在心底泛起些思量,看著空旷的小院时也会闪出些悵然若失。公子前天筛了一碗草木灰,还说今日要做些物件的……
但很快,她抿著嘴振奋起来。將院里物什拾掇停当,锁了门,小跑著向北而去。
坚持学字、学算、锻链身体,再跟石叔学刀、练武。
要去北方,她得勤加努力才能跟上公子的脚步,不能扯公子的后腿。
地块附近,当祖阳不在时,所有人似都已习惯了小姑娘的介入和安排。
草木灰的焚烧、各队伍任务的划分、门客们差事的领取,她做这些事也確实妥帖。一来二去,在不知觉间婉儿似已有了属於自己的威信。
田地间號子声此起彼伏,耕牛拖拽著铁犁,留下翻开的深色泥土不断远去。
日上三竿,祖阳却还未抵达。转过脸,婉儿却看到石三抱著一个小臂长短的包袱走了过来。
“石叔,是兵器?”女孩儿声音里夹杂著兴奋。石三点点头,甩来布包:“试试看,虎口抵住吞口。”
匕首?还是短刀?
粗麻布散开时,黝黑的革鞘呈现在了眼前。七寸长的短剑躺在日光里,刃面云纹將婉儿的半张脸映得雪亮。
石三对她道:“鱼肠剑的练法与刀不同,这几日你先练刺,每日用力直刺三百下,剑尖不能抖。”
鱼肠剑么?好怪的名字。
婉儿闻言点点头,紧盯著石三的演示,攥紧了剑柄。
识字日短,她还不知道专诸刺王僚的故事,但当她绷紧腰身,用力刺剑时,眼神里却已有了彗星袭月似的决意……
清明门大街以南,平昌门以北的乐坊里,有一酒家。其东主似与凉州方面有些关係,偶尔能弄来西域的胡姬,让洛阳城时不时可以看个新鲜。
在二楼靠西的僻静所在,祖阳三人正在对坐饮酒。楼下,龟兹乐的伴奏中,一名露著雪白肚皮的胡姬翩然而舞。
从楼下收回目光,祖阳对李釗道:“带著陛下詔令去交州,世康兄可別以为就万无一失了。
“而今,太傅与陛下已有隔阂,此事人尽皆知。那交州刺史吾彦可是个前吴时的老臣,他自也是得掂量些轻重的。”
武鸣在一旁帮腔道:“不错,越是偏僻地方,越得在乎中枢的风向。若只拿著陛下詔令过去,没准吾彦会拖延下来。反正交州山高路远,也没谁会责罚於他。”
此时,李釗早已从失落中走出,闻言关切:“那该如何是好?”
祖阳笑道:“这就得看王家的作用了,过了正午,两位贤兄还得去司空府做场戏。刚好,也可让子庄兄更好的与琅琊王氏有所交结。”
武鸣闻言兴奋,赶忙和李釗俱都附耳过来,听著祖阳给他讲说著接下来要做的事。
相比这些人,祖阳还有自己的底牌——
他清楚的记得,王衍是玩过狡兔三窟的戏码,在大厦將倾之前將族人全都分拆到了江南为官。
否则,最后衣冠南渡的高门无数,怎就王家可与“马共天下”?
所以,相比太傅司马越,王衍无疑会更加关注江南的权力分配和局势走向。
將对皇帝说的话与司马越说一遍,对方未必会在意。可若是与王衍说一遍,则效果会大大不同——这才是要收尾的一步。
听罢讲述,武鸣不由得嘿嘿一笑——这可真是一肚子坏水啊……
一套话术居然还能两头诈唬?
回头想想,这件事从始至终,祖阳好像都没付出什么代价?
他无非是靠著舞唇弄舌去各处危言耸听,可偏偏一群高官、贵戚连同皇帝都被他拎得团团转,任由他空手套白狼般达成了目的。
转念一想,武鸣却又笑了笑,那又如何?反正今日这事,对他大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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