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如何知道我信与不信?”
“我倒是想与你说一件事……”祖阳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与王景风的相处也让他觉得很简单,似是回到了后世职场当中,在与干练的女同事交流合作。
这个女人强势、认真、做正事时专注,聊八卦时天真。或许是身份高贵的原因,与祖阳相处时颇为淡然。不似婉儿,偶尔还会表现出不少拘谨。確实让人觉得舒服。
不过,自己要和她说这件事么?她又会选择相信么?
“什么?”王景风感到有些奇怪。
“若是他日洛阳城破,你无法南逃。可以试著向北方来,或可有条生路。”
“你,在说什么胡话?”
设想的对话在祖阳脑海里一闪而没,祖阳看著她摇摇头,笑道:“没什么。”
三日后。
田地里的豆子已抢收出了些许,豆萁根脉被拔出、斩碎,耕牛重又套上了铁犁,翻耕已收过豆的土地。
洛阳西侧,祖家门客安排著流民推著独轮车碾过野径。洛阳西郊的秋园残垣爬满薜荔,石兽倾颓处,田原带人挥镰斩开荆棘。
残破的土墙被合力推倒,可堪居住的屋子被一一清理出来,流民们眼见冬日有了著落,大多高兴非常。
他们並不在意自己墮籍的是祖家还是王家,只要能给自己一口吃的,让自己挺过这个冬天便已足够了。
但对有的人来说,情况可能並不一样。
祖家庄,祖阳小院毗邻的东北角的空地上,十捆茅草垛被挨著井壁堆放。
赵峰等四人正在逐个立起房柱,將一个並不算牢靠的屋架搭起。狗儿踩著木梯铺设屋顶,草屑混著汗珠滚进领口。
不一会儿,婉儿从远处小跑而来,生气的咆哮声响起。
“草垛堆去旁边啊,污了井水后面怎么清理?”
杨秀赶忙过来陪著不是,只说几人马上就能搭完架子,很快就要搬走草垛。
眼见婉儿气呼呼的走远,狗儿在木梯上冲她的背影摆了鬼脸,隨后灵巧的滑將下来。
他左右看看凑到云真身旁:“真哥儿,我还是没明白,你们怎么就都选了这姓祖的公子?
“我当真打听过,分明是那个姓王的女人家里更加有钱有势,咱们给谁当部曲不成,何必来他这受累?將来还得去北方送死。”
云真此时正削著木板,他手艺生疏,时不时会被木刺扎进肉里,却还是干得起劲。
他看了与他同样选择的几个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那日参与祖阳考验的同伴,只有一个新面孔是来自冀州的流民,他是被祖阳特意选拔出来塞给赵峰小队的。
笑了笑,云真扭头对狗儿道:“你耳朵不错,但眼光当真不行。你既然信我,便跟我们走到底。咱们这位公子……”
他指甲掐住一根扎进掌心的刺尾,用力一拔,“是要做大事的,跟著他没错。”
若非如此,谁又会对他们这帮流民如此用心。
隔壁院中传来磨刀声,祖阳正將祖家坞给他新锻的环首刀涂抹桐油。
保养过后,祖阳擦拭了下刀身,雪亮的铁片映出屋舍梁间垂落的蛛网——那蛛正沿银丝坠向案头,恰落在他简笔画出的北地舆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