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暮色將小院门扉染成暗金时,祖阳合拢了最后一卷竹简。
为了让家中的马匹吃好,祖阳特意运了些晒乾的豆秸回来。赵峰和那个青州流民还帮忙搬了些豆子。
木杴扬起些许尘雾,让小院中泛著青涩豆香,馋得那匹騸马直打响鼻,连那只母羊也忍不住咩咩直叫。
与赵峰两人道了別,祖阳抓了把绿豆给那两个吃货,小院里登时又安静了下来。两张大嘴此时都在吭哧吭哧的进食。
“总计实收一百一十六石,没错了!”窗口处,核点完帐目的婉儿用炭笔在樺树皮上划出痕跡,小瑶鼻轻巧一抬,宣告自己做好了归总。
她心算本就很快,在学习了祖阳教授的数学知识后辅之以算式,结果出的便愈发迅捷。祖阳刻意让她训练,因此將所有门客记录的帐簿都交她匯总核算。
婉儿自己已核对了两遍,確认无误,对自己交付的“作业”颇为自得。学习与成长总是会让人欣喜的,每个人都渴望变成更好的自己。
在酒窝和虎牙的加持下,小姑娘不自觉用手摸了摸鼻头,顿时让她显出了些小丑模样。
“扣除要给流民预留的三十石口粮,余下豆子可还多呢,等望日的时候约莫还得有四百多石豆子。嗯,还没算武家要分润的。
“公子,明日要不要去找四郎主,提前请他安排庄里劳力,等九月收割后把豆子都运回来?”
婉儿將树皮交到祖阳手里,笑著问道。
祖阳接过计算结果,没急著回答,而是自己又验算了一遍。確认无误后,他摇头道:“不,我和武鸣有商议过,这批豆子会存在他家的仓廩里。
“明日开始,先让流民们去替武家收绿豆荚,咱们的菽趁著天晴晾晒好,之后直接向北运至武家园子即可。”
三年前,武鸣买下了洛阳西南的土地,顺带著为了装载大笔钱粮,他又出资买下了一座城外小院,並搭建了数座仓廩打算用来储粮。
结果张方一来,非但武家的土地拋荒,连他买下的仓廩也一直处於搁置状態。
在获知这些仓廩位置后,祖阳与他做了约定,收穫的豆子全都放在武家暂存。反正武家的豆子收穫完毕也不会超过六百石,两家粮食堆在一起也堆不满他预留的仓廩。
之所以不运回祖家来存粮,祖阳对武鸣和诸多门客的说法是:运输不便,往南运回祖家陆路要过浮桥,水运船只不够,太过麻烦。
可祖阳真正想的却是要把这批粮食运到北境,放在武家更为方便。一旦先入了祖家仓,將来万一有个变故,再拿出来可就不好说话了。
北边情况目前看比他预想的更糟。
在与武鸣的交流中,后者提及了自家妹妹的来信。据说,常山国春夏两季总共只落过两场雨。
蝗灾紧接著旱灾,让国中粟米减產近半,隔壁中山国已开始强行征粮,乞活军所过之处据说更已是扒光了树皮。
这种情况下,粮食就变成了战略资源。
九月望日后,全部收完的粮食该有五百五六十石左右,连同武家的分成他是一定要带去北境的。
非但如此,他还得再多买些粮食起运。现在,粮食远比绢帛和黄金更有价值,更能襄助他在北境打开局面。但数量要限制,否则他没法起运。
思索间,祖阳回过神,发现带著黑鼻头的小婢女又在摆弄著王家送来的漆盒,颇有些爱不释手。
漆盒做工很精致,远比他交给云真等人做考验的漆盒要贵重。鏨刻著“王”字的马蹄金饼被婉儿摩挲著,摆弄著,在暮色窗口中泛著哑光。
卖给王景风的土地作价合计四千七百匹绢,其中七成兑为金饼,合三百二十九枚,现已交割完毕。
这些黄金是王家通过关係私铸的,各个都是足量,每一枚都合此时的度量一斤,祖阳曾经掂了掂,自己估算该有后世市斤半斤的样子。
三百二十九枚金饼,合计大概八十多公斤。乱世金银,这八十多公斤的分量和两个婉儿的体重相当,却远比后者更能带给祖阳安全感。
“別再摩挲了,封装好,这可是咱的身家。”祖阳走到窗边敲了敲婉儿的头,用手帕擦掉了她鼻尖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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