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家坞,祖逖的书房。
祖约搓著手显得有些忧虑,许久后,见兄长老神在在,他忍不住对祖逖抱怨道:“阿兄,阳儿年幼未经世事,可你怎能也让他如此任性胡为?
“此时北地已尽皆糜烂,他去常山国岂不……”
“岂不如何?”祖逖坐在桌案后书写著什么,说话时头也没抬。
“岂不是陷他於险境?”祖约平日里並不敢顶撞自家兄长,可今日却到底按耐不住,把话说出了口。
祖逖手中的笔未停下,毫尖继续沙沙在纸上划过。他平淡道:“我知你贪图那十顷田地,可那毕竟是六弟的家產,现在便是阳儿的產业。
“他要卖给谁,自可决定,且我已首肯,此事断无翻转之理。”
祖约闻言一窒,仍有不甘:“阿兄以为我说这些是为了那十顷田?
“卖便卖了,是那小子自己选的,將来赔光输尽、客死他乡也是他自找苦吃!可他到底也是祖家人!”
祖约闷气踱步道:“没错,我祖士少是贪財,可我也是他的叔父!兄长,你难道就不为阳儿的安全考虑考虑?”
祖逖没急著说话,將他要写的书信写完这才轻轻搁下笔,隨后看著祖约道:“我今日召你来正是为了此事。尚书右僕射和公十月会北上镇鄴,阳儿那时跟隨北上最好不过。
“我凭著刘越石的关係,与他也算有旧,已经给和公修了封书信。阳儿十月跟隨北上,该可得他照拂。不过,和公只能护他到鄴城,想去常山,他还得靠自己。”
祖逖起身,看著祖约道:“他已从流民中选好了十名护卫,即日起你带著一起操练,让他们儘快熟悉军伍、合击、战阵。將来北上才能有些用处。”
祖约有些不解:“直接从门客中择出些老手给祖阳如何?也省去重头编练的时日。”
祖逖摇头,只是淡然吩咐:“你照做便是,用心些。”
祖约欲言又止,低头应命而去。
待祖约走得远了,祖逖这才扭头看向屋角屏风,道:“今日听了你叔父的话,心里是何感觉?”
祖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面色確实有些古怪。他低头拱手,道:“往日里,確是小侄误会了叔父。”
祖逖摆摆手:“他说这些话未必没有私慾,我只是让你多见些人心。咱们祖氏乃是一家,家人间切莫要生出隔阂。”
“小侄记下了。”
“我没给你祖家门客,可知为何?”
“此行人选该得对我言听计从,祖家大多数门客未与我歷过事,终究不如自己提拔的人如臂使指。”
祖逖微微頷首:“不过,我会把石三派给你,隨你一起北上。你身边还是得有干练之人辅助。至於其他事,你好自为之。”
从祖逖房中退出,祖阳沉默地走过祖家坞的道路。
今日种种,倒確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更加深刻的了解了这个时代“家族”二字意味著什么。
祖约未必不是在覬覦他的田產,但那番关切也未必不是出於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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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到底是祖家人。
可惜,现在能量还是太低,还不足以劝动二叔做出些违背常识的决策。
他知道,自己这位英雄仲父比他更想挥兵向北,比他更想重整山河。
但是,祖逖是嫡长子,家族的重担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眾位弟弟和祖家家眷、门客、乡梓的安危都仰仗著他祖逖,他现在不止是在为自己而活。
基於对司马越深深的不信任,祖逖这几年一直都在为最坏的情况做著打算。
若非把家族安顿清楚,他决不会冒险北上。
可是这位英雄二叔也不会想到,日后时局的变化会如此激烈,如此急转直下,甚至让情况恶化得突破他设想中的底线。
时局如此,逼著他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举家南遁,更是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冒险北伐。
等到將来,自己是该多回馈给家族一些的。只是不记得,歷史上衣冠南渡后的祖家境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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