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祖智和马楷两人离开的背影,司马珩显得有些高兴。
常山王府的书房內,冰纹窗欞將秋阳切割成细碎光斑。
司马珩踱步时锦袍下摆扫过青砖,惊起浮尘在光束中翻涌。
“祖生,孤確实没有想到,你对北上就国一事居然这般用心。非但为孤搜罗贤才,居然连令弟都一併举荐入幕,这真的是……”
司马珩喜得直搓手,一时却找不到合適的词语来表达。
他一直以为祖阳想要北上不过是为了镀金,求个变相外放的机会。待不了多久,祖阳可能就会再走门路调任中枢。
常山国毕竟残破。
虽然没有转运钱粮给他,但半年多里书信却一直未断。仓廩空虚,施政艰难,百姓离散,租税调都难徵收……连他见信都觉得悲苦。
却不想,祖阳竟真是要为他整顿王国基业。
整训队伍、寻找工匠不说,居然还把堂弟祖智也一併带上,俱都荐了王国官职。
这显然已非是镀金的做派,是真打算为他的常山国做一番事业!
此刻,司马珩竟觉得有一丝感动。
他骤然封王,根基浅薄。
武鸣等常山士族与他熟络但並不算亲厚,皇帝与他同宗却自己都举步维艰。
半年多的时间里,他这个常山王看似春风得意,其实在洛阳城中也无非是左右逢源,想求个上进而不得。
祖阳非但为他做出了清晰规划,居然还真的在一步步的付诸实践。自己没投多少本钱下了一注,居然还赌贏了!这真没枉费自己一番礼贤下士。
“大王既擢臣为中尉,臣自当为大王、为常山国尽心。”祖阳拱手立於櫸木案前,神態依旧恭敬。
司马珩驻足頷首示意免礼,他捻动腰间玉珏,却是忽然又想起了近些时日皇帝与太傅一系的暗流涌动,显得有些为难。
指节叩击木案,他思忖道:“不过,卿此一去山高路远,你不在孤身边出谋划策,孤心不安吶。”
心中不安当然不只是因为朝堂政爭,对司马珩来说整顿了常山国固然不错,可对他却算不得重要。
他现在所有期望都是能出镇徐州,补上琅琊王留下的缺额。这才是他徵辟祖阳,又对其大开绿灯的最根本原因。
祖阳对此早有腹稿,他拱手行礼道:“大王勿虑,所谓『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
“徐州毕竟是半个都督府,若大王贸然直求,太傅必不应允。可若是换个想法……”
“如何做?”
“据闻,太傅已奏请陛下分荆州、江州八郡为湘州。”
“你是说,孤去自请,出镇湘州?”
“届时,再设法走通裴妃门路……”
房间里,熏炉青烟裊娜上升,將铜漏滴答声衬得愈发清晰。
房间外,外院里。
云真、杨秀等十名流民护卫正立於廊下阴影之中,互相间小声交谈,以为小憩。
方才,他们听从祖阳指示,就在院中为常山王演练了队列行进。
说实话,眾人都觉得自己走得不算好。行进间偶尔还是会有人忘却摆臂和步伐,只能勉强算是整齐,没能走出祖阳督训时那般气势。
可常山王偏偏觉得颇为满意,还当眾褒奖並命府中管事赏赐了每人几枚比轮。
“真哥,咱公子的办法还真挺唬人哩,你看,三枚比轮,那大王也真捨得。”狗儿左右看看,小声道,“我先前去茅房时偷去后院灶间瞧了一眼,
“僕役们啃的饼子都是麦麩掺著碎豆,比咱先前吃的賑粥还糙。端给大王的漆盒里倒是搁著羊腿,可那漆盒边角都露木茬了,拿红泥硬描著边充门面哩!”
狗儿將铜钱在手中反覆摩挲著,举过头顶,又被云真不动声色按了回去,眼神示意他小声些。其他人也颇为兴奋,这三枚比轮对他们而言已是不小一笔进项。
片刻后,內院门轴发出轻微响动,祖智与马楷一前一后跨出了门槛。
眾人多已认得祖智,知他乃是祖阳的堂弟。至於马楷,眾人则只知其姓名。他是与祖阳同乘一辆马车而来,祖阳並未详细介绍其身份。
但既然能与公子同乘,自然也不会是寻常人物,眾人互相提醒赶忙都上前见礼。
祖智、马楷向眾人回礼拱手,祖智道:“兄长尚有要事与大王商议,命我等先去府外稍候,他稍后便到。”
杨秀点头应下,目光却悄然落在马楷洗得发白的麻衣上,对这个人物愈发摸不到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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