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逃散的百姓稀少,渐渐的,祖阳的目光微凝,锁定在了马车右后方的稍远处。
那是一处半掩的牲口市侧门——有五匹未卸鞍的挽马正在厩栏棚里不安喷鼻,拽动著韁绳引得马棚乱晃。
刀刃入肉的闷响传来,一个护卫捂著腹部跪倒在地,被旁边持棍棒的贼人乱棍砸在了头顶。
祖阳突然动了!
他驾马扬刀向战局冲了过去,突兀的马蹄声让交战中的双方都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
“贼子,看刀!”
马背上,骑士陡然一声大吼。
两个著牙门军服的贼人登时闪动,几乎是下意识做了躲避,动作行云流水。可让人意外的,骑马过来的傢伙竟是一刀都没劈下。
他驾马而来,隨后又驾马而去,竟是直直的衝过了战局,一头钻进了旁边牲口棚里。
那人勒停马韁的动作生疏且可笑,在无人的马棚中自己闹得十分狼狈。
战场寂静了片刻……
本以为等来了援军的护卫们忍不住爆了粗口。
短暂的错愕后眾人重又廝杀起来,將小小的插曲拋之脑后。仅剩的两个护卫已浑身是伤,却还是不敢捨弃主家逃命,此时仍旧在拼死抵抗。
牲口棚里,祖阳踉蹌著下马,但神色並无一丝慌乱。他按部就班將厩栏里的挽马韁绳俱都解下,连同自己的坐骑在內互相系在一起。
交战两方没人来看他一眼,所有的视线都盯紧了已经被卡住的马车。
从容不迫的繫紧韁绳,祖阳抽出环首刀,切下自己宽大的袍袖撕裂成布条,又將几匹马的马眼一一蒙上。
他用剩下的一团布包了一把土塞进怀里,攥刀找准了方向,突然用力刺入当前挽马的马臀。
悽厉叫声里,受惊的挽马嘶鸣著撞开木栏,带得整个马棚顶部茅草簌簌而落。
因韁绳互相俱都绑在了一起,六匹“瞎马”拖著捆成一束的韁绳径直衝向战场中央。
混乱中,贼人们慌忙闪避,老鬼本已弯腰准备进入车厢,见状不敢托大,身形晃动滚向马车左侧。
巨大的轰鸣里,老鬼被侧来的衝击力撞得跌落出去,整个车厢都被撞得向左横移。
马群撞在拦路的车架上,因衝刺的距离不够並未將路障撞开,但却已让本已被卡住的马车和駑马原地直转了小半圈。
车轮被这股力量带动,从倾斜的角度上碾著陶片,硬生生別离了车辙。
祖阳趁机猫腰钻过倾倒的木栏,绕过马车向拦路的车架衝去。
染血的环首刀猛地挥落,劈中了一个刚刚起身的贼人,他这一下用力过猛,刀刃卡在了骨头上,一时间拔不出来。
祖阳乾脆弃了刀,隨手捡起一只碎瓦片用锋刃再度扎到“瞎马”的臀上。
剧痛之下,六匹惊马再度发狠,將拦路的车架彻底推开,隨后轰鸣远去。
噹啷震响里,祖阳拧腰用力左脚革靴踏上陶瓮碎片,马车卡死的轮轴竟被他蛮力带动了半寸。
他牵著挽马的轡头绕过陶瓮碎片向前,让马车轮子再度落回了车辙。
“轰”的一声震颤,车厢里,女子带著哭音的痛呼响的短促。
“驾!”
眼见眾人都还没能缓过神,祖阳跃上了御手位猛烈抽打韁绳,两匹駑马吃痛扬起前蹄,让车子在剧烈顛簸之中开始移动。
而在此时,来时的方向上,荀灌和两名护卫正打马而来,吃惊的看向一片狼藉的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