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四合院像被泼了浓墨，死寂中透著令人窒息的压抑。易家那扇黑洞洞的窗户，如同恶兽的眼窝，静静吞噬著最后一点天光。刘光天描述的“白影子”如同鬼魅的诅咒，沉甸甸压在李明心头。

他强压下立刻衝进易家的衝动。莽撞只会坏事。他迅速转身，没有回后院，而是快步走向前院阎埠贵家。阎埠贵胆小如鼠，澡堂里被贾张氏嚇破胆的模样歷歷在目，他是撬开贾张氏嘴的最佳突破口！

阎埠贵家的窗户透著昏黄的灯光。李明抬手敲门，力道沉稳：“阎老师，在家吗？我，李明。”

屋里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和板凳倒地的闷响，好一会儿，门才拉开一条缝，露出阎埠贵那张煞白如纸、眼镜歪斜的脸。他看到李明，像是见了鬼，嘴唇哆嗦著：“李…李明？有…有事？”

李明不等他邀请，直接侧身挤了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屋里一股劣质煤烟和旧书的霉味。阎埠贵紧张地搓著手，眼神飘忽，不敢与李明对视。

“阎老师，”李明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带著无形的压力，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阎埠贵躲闪的眼睛，“澡堂子里，你跟贾张氏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轰！”阎埠贵如同被雷劈中，身体猛地一颤，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眼镜彻底滑到鼻尖：“我…我…我没说什么啊！李明…你…你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他声音带著哭腔，语无伦次。

“火！烧！神不知鬼不觉！”李明一字一顿，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阎埠贵心上，“还有贾张氏塞给易家那婆娘的纸条！阎老师，你想清楚！包庇敌特，参与破坏，是什么罪名？！你想进学习班？还是想跟她一样吃枪子？！”李明的手猛地指向后院聋老太太屋子的方向！

“噗通！”阎埠贵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浑身筛糠般抖起来：“別…別抓我！我说！我都说！是贾张氏！都是她逼我的啊！”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竹筒倒豆子般哭嚎出来，“她说…她说只要我装作不知道，偶尔帮她传个口风…就…就给我五块钱…还有…还有她偷藏的一罐猪油…我…我猪油蒙了心啊我！”

“纸条！纸条上写的什么？！”李明厉声追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不知道啊！”阎埠贵哭丧著脸，“她…她就说让我別管！还说…还说那『火』一点著，把该烧的都烧乾净…就…就再也没人查易中海的事…她…她还能得好处…”他猛地想起什么，惊恐地抓住李明的裤腿，“对了！她…她昨晚上还嘀咕…说什么『柴禾』就在眼前…最…最想不到的地方…点著了…谁也跑不了…”

柴禾就在眼前？最想不到的地方？！

李明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不是厂区！不是研究所！目標是——四合院！一大妈要放火烧院！而她本人，就是那根被点燃的“柴禾”！她要拉著整个院子，给她和易中海陪葬！好个歹毒的“雪梟”！好个丧心病狂的一大妈！

“阎埠贵！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別出来！”李明一声低吼，不再理会地上瘫软的阎埠贵，猛地拉开门，如同猎豹般衝进浓重的夜色！目標直指后院易家！

刚衝进中院！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伴隨著刺眼的火光，猛然从后院易家的方向炸开！一股浓烈刺鼻的煤油味混合著木头燃烧的焦糊味，瞬间瀰漫开来！紧接著，是木头被烈焰吞噬发出的噼啪爆响！

火！烧起来了！

“著火了！后院著火了！”前院不知谁悽厉地喊了一嗓子！死寂的四合院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慌乱的奔跑声、脸盆水桶的碰撞声乱成一团！

李明目眥欲裂！脚下八极拳的趟泥步全力爆发！身形在黑暗中拉出一道残影，几个起落便衝到了后院！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易家那两间低矮的耳房，此刻已化作一片火海！熊熊烈焰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疯狂地舔舐著门窗和屋顶！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將惨澹的月光都遮蔽了！火光照亮了整个后院，也照亮了火场前那个疯狂的身影！

一大妈！

她披头散髮，身上穿著一件刺眼的白布孝服（正是刘光天看到的“白影子”）！手里死死攥著一个空了的煤油桶！她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癲狂的怨毒和快意！火光在她扭曲的脸上跳跃，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烧！烧啊！哈哈哈哈！”她挥舞著空油桶，对著烈焰疯狂大笑，“都烧死！烧乾净！老易！我给你报仇了！都给你陪葬！哈哈哈哈！”她的笑声悽厉刺耳，在夜空中迴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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