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么?
张府,正房厅堂。
中央放置黑漆翘头案桌,上头陈设青铜香炉以及文房清供。
在案桌前,两侧有黄梨官帽椅和方几。
此刻,张居正便端坐在左侧的官帽椅之上。
他面容清瘦,头发发白,脸上多有皱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之气。
紧接着,张居正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兄弟俩,用略带沙哑地声音说道。
“你们俩谁先开始啊?”
站立在堂中央,张允修穿越来还是第一次直面张居正,不免心中感慨其风采。
这便是当上元辅的威严么?
他瞟了瞟站在自己旁边的大哥张敬修。
年近三旬的张敬修,看起来双腿竟有些发抖。
见二人没有答话,张居正看向长子说道:“长兄如父,弟弟出错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也逃不掉,你来说说吧。”
张敬修有些结巴地说道:“五弟年幼,自小便体弱多病,前些日子还害了风寒,他读不进书,或许是荒唐了些,可也不是十恶不赦。
我愿为五弟代为承受责罚。”
张居正冷哼一声,瞟了长子一眼:“你倒是兄弟情深。”
长子张敬修低头不语。
可这番话下来,张居正气也消了一些。
他抬眼说道:“前些日子我给你看了些疏奏,学得如何了?”
这想要考校张敬修。
张敬修性格温吞憨厚,自小便是个刻苦读书的,抬头回答说道。
“回父亲的话,儿子前些日子已经学完了。”
“学完了?好我便问你。”
面对张居正的突然提问,张敬修并没有什么反应,显然这种考校经常出现。
原本发呆的张允修,抬起头,好奇张居正会问些什么。
却听他说道:“户部拟定出清丈田亩八项颁布全国,对于其中清丈官吏职责,以及如何推行全国,你可有理解?”
新政的清丈法施行一年多,这是在考对新政的理解。
似乎有.培养接班人的意思?
张允修在心中思量道。
这会儿,长子张敬修倒是不紧张了,他拱拱手。
“回父亲的话,自年初以来,儿子研究清丈田亩办法,已经得了一些心得,所谓清丈田亩乃是与考成法相互结合,使得赋税不增加,国家赋税收取更加顺畅,小民不再有更多的生活重负.”
回答中规中矩,却也寻不出什么错误。
可张居正不满意:“这是我给你的疏奏中有的,你可有自己的理解?”
“这”
突然的反问,让张敬修脑袋顿时宕机。
他结结巴巴一阵,赶紧找补。
“父亲及朝廷诸公的疏奏,已然尽善尽美,儿子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张居正起身踱步,转头目光如电,瞪着张敬修说道。
“若是尽善尽美,朝廷推行考成法、清丈法还有后续的一条鞭法,怎会困难重重?你未曾理清其中缘由,一味照本宣科,这是死读书!”
“儿子.儿子”
张敬修被吓了一跳,脸上又焦躁又害怕。
乖乖~
张允修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
老张真的很严格啊
同时,他也确定了一点。
张居正绝对有培养接班人的想法。
实际上,张居正哪里会不知道霍光和王安石的旧事?
“人亡政息”的道理他可太懂了。
张居正也想过急流勇退,可改革进行到此,已经一刻也不能停了。
即便是知道很可能被清算,可为了天下苍生,心中的一腔热血,张居正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但苦的,可是张允修这一干儿子们了。
张允修瞟了一眼大哥。
老哥看来是不行了或许只能依靠自己了啊。
想到这里,张允修不由得开始思索。
清丈法?
变法所推行的清丈法,无非是几个问题,一个是测量工具原始采取步弓,缺乏精确程度,另外一个是各省自行规定折亩碧绿,造成计算混乱。
还有的,诸如基层腐败,地方豪强的抵制,各地藩王的反对等等。
这都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实际上,不论是清丈法还是一条鞭法,于后人的角度来说,可能有诸多弊病,可对于当下明朝的士大夫们来说,已然是最优解了。
可明朝的灭亡是系统性的,张居正这个糊裱匠,即便再努力推行改革,无非是让明朝晚多少年灭亡的问题。
真正想要解决问题还要
等等,我脑袋里头有这么多历史知识了?
我也没研究过历史啊?
不对劲!
堂中,张居正叹了一口气,看向长子。
“你是家中嫡长子,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今后还要仰仗你,你要争气一些.”
张敬修则恭敬说道:“父亲椿龄永续,家里有父亲,张家的天就塌不下来。”
听到这话,张居正的眼神在对方身上打转,显然充满着失望。
此刻,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传来。
“那个.老爹啊~”
张居正皱起眉头,注意到幼子,这全家只有他敢叫“老爹”了。
正在气头上,他没好气地训斥:“急什么?还没轮到你,你那些荒唐事也逃不了!”
可张允修眨巴着睛,用人畜无害的语气说道。
“不是的老爹,我是想说,适才你问大哥的问题,我也能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