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消息传开,裴寂的震惊!
刘树义的声音已经消失,可拥挤的房间,却久久没有新的声音响起。
眾人只觉得耳边如雷霆炸响,令他们內心震撼,心潮之涌动,久久无法平息。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们从未对这句话,在这一刻,有著如此具象的认知。
程处默忍不住咽著吐沫,道:“还真是有种因果报应的感觉,果然人不能做坏事啊!”
赵锋跟著点头:“他对我都视为螻蚁,对这些乞丐,自然更会当成螻蚁般轻视,可结果,他最后,就是折在了这些乞丐手里。“
杜构平静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在他决定偷盗息王尸骸,诬陷他人,找人替死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註定!”
冷艷仵作没有发表意见,她只是侧身看著身前的刘树义,人皮灯笼的烛光洒在刘树义身上,仿佛为其披上了一件红色的披风,耀眼又绝艷。
杜英那双清冷的美眸中,罕见的流露出些许异彩之色。
而被所有人批判的柳元明,此时便仿佛一直支撑他的骨头,忽然碎裂了一般,背脊肉眼可见的弯曲了起来。
他面无血色,脸庞之上再看不到曾经的严肃古板,也看不到之前的漠然冰冷,有的只是灰败、扭曲和狰狞。
“报应?报应!哈哈哈哈——”
柳元明先是不断摇头说著“报应”二字,可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突然仰天癲狂大笑了起来。
隨著他癲狂的大笑,全身也都跟著用力抖动起来,使得押著他的金吾卫也不得不跟著施加力度,以免被他挣脱开来。
看著柳元明发疯的样子,程处默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
听到程处默的询问,柳元明癲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身体前倾,深褐色的瞳眸向外凸起,整个人的表情,在此时显得格外疯狂。
“我笑苍天如此不公!”
“我呕沥血,筹谋至今,自认算无遗漏,谨慎周全!”
“可谁知,最后却让我在这些螻蚁身上翻了跟头!”
他一边怒吼,一边看著房间內,那些表情惊恐的、神色惊慌的、衣著破烂全身散发著臭味的乞丐们,牙齿都要咬碎了:“他们比之普通百姓还不如,他们平日里连我一个眼神都得不到,可如今,我堂堂太常寺少卿柳元明,最后竟折在了他们手中,莫大耻辱,莫大耻辱啊!”
柳元明太自负太骄傲了,他可以允许自己失败,但无法接受自己最后的致命一击,是这些臭乞丐给的!
之前面对刘树义时,他尚且不甘,此刻面对这些乞丐,自然更为不忿。
程处默看著柳元明疯狂的样子,摇头道:“输都输了,还在意最后一击是谁给的,真是理解不了。”
杜构倒是能理解柳元明的反应,但他並不在意,见此案的所有细节都已清晰,他便问道:“柳元明,息王尸骸被你们藏在了何处?你偷盗息王尸骸,意欲何为?”
听到杜构的询问,眾人连忙看向柳元明。
而柳元明听得此问,则是嘴角突然咧起,直达耳根,显得格外的扭曲,他冷冷的看著杜构,讥笑道:“杜构,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若是你阿耶杜如晦来问我,我或许还有心情与他说上几句,但你一个依靠父辈之功才勉强做到六品的小小大理寺丞——”
柳元明冰冷道:“不配!”
“你”杜构面色一沉。
程处默也没想到柳元明到这个时候,还如此狂妄自负。
赵锋见状,忍不住低声道:“刘主事,这柳元明看起来恐怕不会轻易开口。”
刘树义闻言,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事实上,他对柳元明的反应,早有预料。
柳元明在最初选择偽装的形象时,专门以魏徵为模版,就已经体现了他的本性—虚荣,自负,骄傲。
当然,这不是说魏徵是这样的人。
只是这样的严肃古板,又富有正义的形象,可以做到对任何人,都能不假辞色,对任何人都能横眉冷对,且还能获得其他人的畏惧与尊敬。
魏徵能做到这一步,依靠的是正气凛然的內心,以及李世民的支持和看重,自然而然的达到这样的结果。
柳元明则纯粹以结果为导向,才选择的魏徵形象。
纵观整个案子,也经常能看到柳元明这种自负、虚荣和骄傲性格的折射。
在偽造吴起自尽时,其实他完全可以用其他更简单便捷的手法,比如偽造自縊、偽造割腕等手法,而且他还有伙伴,完全没必要自己亲自去吴府动手,让他的同伙出手,足以洗清他的嫌疑。
还有挑选替身王四,他也完全可以让自己的同伙去接近王四,自己在暗中观察便可,同样没有任何必要亲自动手,更別说,他还有强迫症和洁癖,每一次与王四接触,都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体验。
他在很多环节上,都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可他偏没有选择这些。
他非要自己亲自出手。
这就是他自负与骄傲的体现,他自认为自己的谋划没有任何漏洞,他不屑於自己亲自製定的计划,还要假借他人之手来完成。
他自视过高,不仅瞧不起这些乞丐,同样也瞧不起他的那些伙伴。
所以,他最后会暴露,说到底,一切的癥结都源於他的自身。
但他自负骄傲的性格,又让他不能接受这个缘由,故此他表现的扭曲癲狂,很是怪异。
这种情况下,品级不够、查案功劳也不够的杜构,当眾质问他,他又如何能给杜构面子?
输给乞丐,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他的骄傲与不甘,自然要想办法在最后关头,扭转局面,至少在死之前,让场面对得起他的身份。
因此,柳元明刚刚也不是在故意气杜构,他说杜如晦来问他,他还能有心情回答几句,確实是实话。
想让他开口,至少得是比他品级更高、地位更高的人。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里,现在是否包括自己这个亲手揪出他的主查之官。
思於此,刘树义缓缓道:“若是我问你,你可否愿意回答?”
听到刘树义的话,柳元明的神情忽地一顿。
他看向刘树义,深褐色的瞳眸不受控制的跳动著,似乎有什么恐慌的东西,在里面发抖。
柳元明沉默了片刻,终是道:“论品级,你差远了,但论能耐,你勉强够得上。”
“不过,现在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想让我开口,让李世民来!“
虽然柳元明用了很多话来遮掩,但事实就是,自己在柳元明心里,地位已经与最初推理时不同了。
刘树义摇了摇头,道:“想让陛下亲自来问你,你没资格决定,我也没资格。”
“至於你是否开——”
柳元明下意识看向刘树义,就听刘树义意味深长道:“那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柳元明瞳孔倏地一缩。
“你要干什么!?”
刘树义笑呵呵道:“我什么也不干,我的任务到这一刻,便算是结束了,但杜僕射他们会对你干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刘树义不再耽搁,直接摆手:“带走!”
程处默当即一把抓住柳元明的衣领,把柳元明如同拎著小鸡一般,直接提溜了出去。
看著柳元明挣扎远去的身影,赵锋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这柳元明哪怕已经落网,面对他,我都会感到压力。”
杜构眉宇微沉,半响没有言语,柳元明刚刚对他说的话,给了他不小的刺激。
父辈之功,小小的大理寺丞—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在二十一二的年龄,成为六品大理寺丞,是值得自豪与骄傲的事。
可此时此刻,他方才知晓,自己在柳元明这些人眼中,究竟是怎样的形象。
刘树义看了杜构一眼,他前世培养过不少下属,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杜构心境的变化。
但他没有如安慰赵锋一样,去安慰杜构。
杜构的情况与赵锋不同,杜构家境优渥,自信仍有,与赵锋被打碎了傲骨,需要慢慢重塑不同。
而且这对杜构来说,也是好事。
凭藉父辈的蒙荫,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又因其他官员对杜如晦的敬畏,对杜构一味的吹捧与奉承,使得该有的歷练和挫折,难以真正出现在杜构面前。
这种情况下,杜构若非杜如晦教的好,自身性格也是温润君子这种,可能早已长歪了。
但即便如此,他的成长,也远不如那些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人。
所以,让杜构认清一下现实,深刻的自省一下,绝非坏事。
他没有去打扰杜构的沉思,视线扫过被褥上那些挤在一起的乞丐们,看著他们脸上畏惧的神情,刘树义温声道:“因柳元明太过狡诈多端,若我们提前让你们离开,很可能会惊动他,从而出现无法预料的状况,所以我们只好出其不意,因此让你们受惊,很是抱歉。”
“为了表达我等的歉意,我已命人准备了热乎的烤饢、小菜和热粥,稍后会有人送来,你们儘管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今晚的饭,我刘树义管饱。“
听到刘树义的话,这些乞丐双眼不由亮起。
比起对这些朝廷官员的恐惧,关平自己生死存亡的吃饱之事,明显更让他们在意。
“真的能隨便吃?”
“真的可以吃饱为止?”
“你不是在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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