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向刘树义招手。
刘树义直接蹲在杜英身旁,好闻的莲清香顿时沁入鼻腔。
“这里有个伤口,很小。”
杜英洁白的手指抬起,指著死者左眼眼袋的位置,道:“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刘树义目光看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有如针扎一般的小伤口。
“右眼呢?有没有同样的伤口?”刘树义目光一闪,迅速道。
“別急!”
杜英如法炮製,很快將右眼眼袋位置的灰尘和烧焦的皮肤也都清理乾净。
旋即仔细一找·
“也有!”
看著与左眼眼袋几乎同样位置,同样大小的针孔伤口,刘树义嘴角缓缓勾起。
“果然如此!”
“我想——”“
他看向两人,眸光深邃:“我应该知道死者是怎么自焚,以及为何自焚时,会那般诡异了。”
听著刘树义的话,赵锋猛的抬起头,一脸激动道:“真的!?”
刘树义微微頜首:“不过,还需要確认一下。”
他看向杜英,道:“接下来我让人把尸首送回刑部,劳烦杜姑娘再为我解剖一下。”
不需要刘树义多说什么,两人的默契,让杜英直接明白刘树义的意思。
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刘树义笑了笑,虽然杜英性子清冷,总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但实际上,杜英的內里,善良又聪慧,远比那些看似温柔体贴的女子,好相处的多。
特別是两人足够熟悉后,以杜英的聪慧,他连许多话,都不必说了,一个眼神足以让彼此明白对方的意思。
效率十分之高。
他重新看向烧焦的尸首,道:“我发现死者的腹部,有陈年旧伤,能判断出是什么武器造成的吗?”
杜英刚刚在验尸时,就已经注意到这个伤口,她说道:“伤口呈深而外翻之状,有如小儿之唇—我与恩师在太白山医治百姓时,曾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这种伤口。”
“而据他所言—”
杜英看向刘树义,道:“那是突厥突袭边境,他逃命之时,后背被突厥弯刀划中所致。”
“突厥弯刀!?”赵锋不由一惊。
刘树义也眼眸眯起,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除此之外,这尸首上还有其他特殊的地方吗?”
杜英点了点头:“左脚脚腕处骨头比右脚骨大。”
“说明什么?”赵锋道。
刘树义猜测:“左脚受过伤?”
杜英点头:“应该有些跛脚。”
刘树义摸了摸下巴,道:“从尸首上能够知晓的信息,是受过突厥弯刀之伤,左脚也受过伤,
因此有些跛脚—同时,按小二所言,其年龄四十余岁,衣著华贵,脾气不好—.”
他眼中思索之色不断闪过,一些念头,迅速於脑海中浮起。
“刘员外郎,消息回来了。”
这时,县尉王硅的声音传来。
他快步爬上楼梯,来到雅间,在看到杜英这个又冷又漂亮的女子摆弄尸首时,不由一愣。
但很快,他就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道:“这位便是传言中件作技术乃大唐女子第一人的杜姑娘吗?”
杜英有些茫然,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个名號了?
刘树义咳嗽了一声,他知道,不出意外—这个名號应是从自己嘴里传出去的。
杜英虽然性格清冷,但並不孤傲,见王硅礼貌向自己问好,也很是得体的予以回应。
之后她便看向刘树义:“这里若没有我的事,我就先去刑部,儘快將其解剖,为你验证猜想。”
刘树义闻言,也没和杜英客气,他確实需要儘快得到结果,以確定心中所想。
他点头:“辛苦,待此事结束后,我设宴感谢你。”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
杜英没有耽搁,见刘树义点头后,便命人抬走尸首,挎起木箱跟著一起离去。
刘树义目送杜英离去,待杜英身影消失於视线之中后,便看向王硅,道:“王县尉,你刚刚说有消息回来了,是你派去另一座酒楼的属下回来了?”
听到刘树义的话,王硅的注意力迅速被拉回。
他重重点头,连忙道:“下官的人按照刘员外郎的吩咐,向那座酒楼的小二和掌柜询问了预定的事,结果..“
他看向刘树义,脸上满是激动:“果真不出刘员外郎所料,小二说,確实有人提前预定了雅间,而那人,按小二所言,也是一个十分瘦弱,看起来仿佛一阵风就会被吹飞的男子。”
赵锋闻言,双眼不由一亮。
他忙道:“不会这么巧的!两个死者的下人,不可能都瘦的和骨架一样!这两个下人,肯定就是同一个人!”
王硅连连点头:“不错,我也认为肯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向刘树义道:“刘员外郎,我们真的找到方向了,这个下人,肯定和两人的自焚,有直接关係!”
“只要能找到他,我们就能知道这两人为何要自焚了!”
王硅十分兴奋,他真的是如何都没想到,案子突破的契机,就这样到来了!
而这一切,都是刘树义给他的。
刘树义来到这里,前前后后都不到一个时辰,可收穫,却远比他两晚一天多的多。
早知道刘树义真的如传言中那般厉害,他还求什么钱文青啊,早就抱刘树义大腿了。
看著王硅激动的样子,刘树义笑了笑,刚要开口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一道语气里充满著自得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什么事这么高兴?难道是你们已经知道本官找到线索,就要查明真相了?”
这话一出,赵锋和王硅都是一愣。
刘树义也挑了下眉,向门外看去。
便见钱文青在一眾刑部官吏的簇拥下,仰著下巴,一副胜利者的姿態,十分自得的走了进来。
王硅忍不住道:“钱员外郎,你说———你找到了线索?就要查明真相了?真的吗?”
钱文青警了一眼刘树义,脸上的得意根本就隱藏不住,他淡淡点头:“刚刚在询问食客时,本官揪出了一个说谎的食客,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敢说谎,肯定是自焚案的知情者,接下来只需撬开他的嘴,便能知道案子的真相。”
食客说谎?
王硅不由有些茫然:“谁说谎了?下官也问过他们,怎么没发现?”
“要不怎么说你无能!”
钱文青老远就听王硅吹捧刘树义,对王硅这个墙头草心里十分不满,此刻有机会,自是毫不留情的讽刺。
王硅表情顿时一僵。
钱文青没理睬小小的县尉,目光看向刘树义,眼中有著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讥消:“刘员外郎,
真不好意思,看来这一次你是要白跑一趟了。”
“来之前本官就和你说过,好好留在刑部,虽然没人能帮你做事,但好互不用来回奔波。”
“这下可好,你白跑一趟,案子也没破,这要是传出去,影响了你好不容易打下的名声,多可惜?”
说是可惜,可他脸上的高兴,根本就藏不住。
赵锋听著钱文青这阴阳怪气的话,不由心中一紧:“刘员外郎,他也有收穫了,怎么办?”
“有了收穫吗?”
刘树义眸光闪了闪,回想著自己得到的线索,再去看钱文青脸上得意的笑,刘树义也跟著笑了起来。
“这不巧了嘛!”
“我正好也有一些收穫。”
钱文青一愣:“你也有收穫?你干什么了?你就有收穫?”
刘树义眸光深邃的看著他,笑著道:“钱员外郎想知道?那不妨我们各自把得到的线索拿出来分享一下?”
钱文青一听,神色顿时警惕起来:“你不是要偷盗本官的线索吧?”
刘树义笑著摇头:“若钱员外郎担心,本官可以先说,不过—“
他双眼深深地注视著钱文青,意味深长道:“我怕我说过之后,钱员外郎就再也开不了这个口了,钱员外郎真的准备让我先说?”
“钱员外郎,刘树义什么意思?他不信我们得到的线索?”
“怎地感觉他神神秘秘的,他究竟掌握了什么线索?”
“该不是故意激將,想套出我们的线索吧?”
听著身后心腹的话,钱文青目光幽深了几分,他专门让人盯著刘树义,所以他很清楚,刘树义根本就没有怎么接触案子相关的人员,最多也就和小二交谈了一会儿。
可他也亲自问过小二,小二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相信刘树义就能问出什么来。
故此,他觉得,刘树义就是故意虚张声势,这是知晓自已得到了有用线索,为了强撑面子,不得不为之。
想到这里,钱文青直接冷笑道:“好,那本官倒要瞧瞧刘员外郎的收穫是什么?”
刘树义对钱文青的反应毫无意外,他深深地看著钱文青,缓缓道:“收穫倒也不是太多。”
“也就是.”
“知道了如何寻找两名死者的身份。”
“知道了凶手是如何偽造自焚的现场。”
“以及,知道了应如何找到凶手。”
声音落下,整个房间,剎那间寂静无声。
眾人证愜的看著刘树义。
过了不知多久。
钱文青身后的心腹们,才惊呼出声。
“你说你知道如何寻找两个死者的身份?”
“还知道凶手如何偽造的自焚?”
“不对!凶手!?”
“他们不是自焚吗?哪里来的凶手!?”
他们都听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