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程处默终於反应了过来,他瞪大眼晴,一拍手掌:“对啊!他完全可以在离开商州后就动手,那样也不会有人发现。”
刘树义道:“按照我们之前猜测的动机,凶手与万郎中前往翠华山,再在翠华山动手,对凶手来说,不仅没必要,还十分危险!”
“因为凶手很可能当晚就在刺史府內,他的范围是可以確定的,所以他消失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我们找到——-所以,將万郎中骗出商州后,立即杀人灭口,然后迅速赶回商州,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不仅没有选择最优解,反而选择了最危险,最容易暴露的那条路,为什么?”
眾人都紧紧皱著眉头,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崔麟手指轻敲额头,这是他思考时常用的习惯,仿佛这样敲动,就能让大脑转的更快。
以往查案时,他这样做,很快就能找到突破口,但此刻,他额头都要被敲红了,也没有想通凶手那样做的缘由。
杜构同样眉头久久无法舒展,
刘树义將他们的表情收归眼底,道:“我有两种猜测。”
崔麟与杜构闻言,瞬间看向刘树义。
刘树义道:“第一种,凶手不是不想出了商州后就杀人灭口,而是他做不到,可能是万郎中一直在策马赶路,他找不到机会动手,也可能是他有动手的机会了,但周围有其他人,总之诸多巧合下,导致他想杀杀不了,最后一直拖到了翠华山。”
崔麟与杜构对视了一眼,虽然这种情况巧合性太大,但不可否认,確实存在这种可能。
“第二种”“
刘树义看著两人,音调有了变化:“我们將凶手的动机,猜错了!”
“动机猜错!?”崔麟和杜构一证。
刘树义道:“凶手杀害万郎中,未必是因为万郎中得知了息王庶孽的秘密,而是有其他理由,
只是恰巧万郎中在离开之前,得知了息王庶孽的秘密。”
崔麟皱眉道:“如果不是为了秘密杀人灭口,还能是什么?”
刘树义摇头:“线索太少,无法进一步確定。”
杜构想了想,道:“但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说,凶手与藏在巡查团內的贼人,不是一伙的?”
刘树义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一刻,他也有些授不清其中的逻辑。
按照自己的第二种猜测,凶手不是为了息王庶孽的秘密杀害万荣,可是凶手又与在神祠製造神跡,散布天降语,为息王庶孽铺路之人是一伙的,否则他不可能將万荣藏在神茶的神像內从这一点来看,他与巡查团的贼人,又该是一伙的。
难道製造神跡之事,必须由凶手亲自去做才行?
可这又有些牵强·
若这件事真的要由凶手亲自去做,那凶手怎么都该提前赶往翠华山,做好准备吧?
可他却是与万荣一起出发,基本上是踩著最后的时间点,抵达的翠华山,路上但凡遇到一点问题,他都无法及时赶到不对,怎么想都有问题。
是自己哪个环节没有想明白,还是说——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凶手有没有可能.一直就在翠华山。
万荣就是孤身一人离开的,而万荣返回长安,本不该走翠华山那条路的,他却上了翠华山,有没有一种可能·万荣登上翠华山,为的就是去见凶手?
若是这样,倒是也能解释目前遇到的问题。
可真的是这样吗?
刘树义目光闪烁,他需要线索,来確定凶手究竟是在翠华山,还是在商州,这至关重要。
若是这一点错了,那他后续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费。
但怎么確定?
刘树义大脑疯狂转动,他不断在房间里著步,突然,刘树义脚步一停。
他看向杜构几人,道:“接下来,我们兵分两路。”
“哪两路?”杜构问道。
刘树义道:“一路跟著我,继续询问陈伍、丁御史等人,了解宴席之后的那个晚上,万郎中是否又做了什么,他们巡查团內,是否有谁行为有异常。”
杜构点头:“我与你一起问询。”
“好。”
刘树义又看向崔麟,道:“那崔参军,另一路由你负责,待张刺史將名单整理出来后,你立即带人找到这些人,確认他们这两天时间內,都做了什么,是否有人能够证明,无论如何,都要確认他们是否离开过商州城!”
他已经想到了確认凶手在商州还是翠华山的办法,並且这个方法很简单一只要確认是否有嫌疑人便可以了。
如果名单上的所有人,都能確定没有离开过商州城,这两天並没有消失过,那就代表没有嫌疑人。
而没有嫌疑人,便能间接证明,凶手不在商州城。
自己要重新梳理思路。
但名单上的人,若有人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么无论是一个,还是几个,凶手极大概率就在他们之中,便能確定凶手就在商州城。
这样的话,按照现在的思路继续调查便可。
崔麟不知道刘树义大脑已经闪过这么多的思绪,他只单纯的认为刘树义是要確认嫌疑人范围,
道:“放心,我一定將凶手的范围给你找出来!”
刘树义没有解释自己的意图,他点头道:“程中郎將会配合你。”
咚咚咚。
这时,忽然有敲门声响起。
守门的金吾卫道:“刘员外郎,刺史府管家求见,说来送名单。”
这么快?
刘树义有些意外,赵锋的效率比他想的还要快。
他直接道:“让管家进来。”
很快,一个四十余岁,体型微胖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先后向刘树义等人行礼,然后便双手托著书簿,道:“刘员外郎,这是老爷刚刚写完的名单,老爷让小人不能有任何耽搁,即刻交到员外郎手中。”
刘树义接过书簿,迅速將其翻开。
便见书簿上的名字不多,只有五个,而在这五人身后,详细写著他们的信息,包括身份、家宅地址等。
刘树义微微頜首,有了这个名单,就可以开始调查了。
他向管家道:“帮本官感谢张刺史,他帮了本官大忙。”
管家忙道:“老爷说能帮到员外郎,便是最大的幸事,不知员外郎可还有什么事,需要老爷去做?”
刘树义摇头:“暂时没有。”
他看了一眼天色,道:“现在天还未亮,张刺史明天还要忙於州里事务,让张刺史好好休息吧。”
“是。”
管家很有眼力见,知道刘树义时间紧迫,便不再耽搁,恭敬的退了下去。
刘树义目送管家离去,之后便將书簿递给崔麟,道:“崔参军,他们就交给你了。”
崔麟打开书簿看了一眼,道:“只有五个人——·时间不会太久,等我消息。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程处默见状,吩附金吾卫保护好刘树义和杜构,便连忙追了出去。
查案的齿轮终於开始运转。
刘树义缓缓吐出一口气,压在心口的石头似乎轻了一些。
他与杜构对视一眼,道:“我们也开始吧。”
杜构道:“先找谁?”
“陈伍。”
刘树义想都没想,道:“陈伍是万郎中最信任的隨从,宴席过后,陈伍一定会照顾饮酒的万郎中,所以他知道的信息,绝对是最多的。”
杜构想了想,赞同道:“那就先找他。“
说著,他就吩附门外守著的金吾卫,命他们將陈伍带来。
等待的间隙,杜构见刘树义坐在那里,揉著额头,满脸的疲惫,关忧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这一天你不是在赶路,就是在思考案子,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肩上,你太辛苦了。”
刘树义摇头:“我可以休息,但贼人不会休息,石碑的事瞒不了多久,贼人可能已经开始传播谣言,我必须儘快解决此案,否则一旦让他们煽风点火,引动舆论,后果不堪设想。”
杜构嘆息一声,他如何不明白这些。
他们现在就是在与敌人爭时间,谁也不敢鬆懈。
“不能休息,但能喝杯水吧?”
这时,清冷却暗含关切的声音响起。
刘树义抬眸看去,就见一直沉默的杜英,不知什么时候为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了自己身前。
他接过水杯,直接一饮而下,旋即笑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姑娘的水,格外香甜。”
杜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他觉得刘树义还是不够累,竟还有余力调戏自己妹妹,
杜英也秀眉一挑,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然后倒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道:“要吃吗?”
“这是什么?”刘树义好奇。
“男人去青楼的必备之物。”杜英道。
刘树义与杜构:
“.....”
看著两人那愜愣的瞪大眼晴的样子,杜英噗一笑。
这一笑,仿佛清冷的高山雪莲,直接成了身边散发香甜气息的月季,可隨手触碰。
“骗你的!这就是简单的提神之药,吃点吧,不说能让你一下子变得精神,至少不会思维困顿,过於疲惫。”
红牛和咖啡?
刘树义眼眸一亮,他现在正需要这种提神醒脑的东西。
能遇到漂亮件作,果然是撞了大运。
接过药丸,刘树义直接咽了下去。
杜英又为刘树义倒了一杯水,道:“查完案后,还是要好好休息,补回元气,否则以后你真的可能要用到青楼必备之物。”
刘树义差点没呛著,连连点头:“放心,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不让我失望?
杜英觉得刘树义这话怪怪的,但这时陈伍已经被金吾卫带到,她也就退回到刘树义身后,没有多想。
“小的见过员外郎。”
陈伍仍是一副紧张的样子,看到刘树义后,便连忙行礼。
服用了杜英的药丸,刘树义只觉得大脑都比刚刚清明了许多,原本滯涩的思绪瞬间通达。
“不愧是药王的弟子。”
刘树义放下茶杯,趁著大脑恢復,直接道:“说说吧,当晚宴席之后,你家老爷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