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轧钢厂保卫科办公室里，气氛比先前还要凝重几分，而且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李卫国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

他启口嗓音平稳且淡定，把事情发生的经过，不急不缓地又讲了一回。

从他如何察觉废料堆旁的异样，到棒梗做贼心虚的举动，再到那关键的铜线特徵，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明確，不带丝毫个人情绪的渲染。

末了他补充道：“那铜线我记得得清清楚楚，是厂里电机上所使用的那种特定规格的。它的边缘切割面有著新崭崭的茬口，而且上面还沾著黑黢黢的油污呢。

依我看棒梗那孩子慌不择路，十有八九是藏在了家里柴房，或者乾脆塞进了床底下。

保卫科的那几个同事听完后，互相之间，看了一眼。

这时一个同事，迅速领著其他人，朝著家属院，快步赶去。贾张氏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著李卫国条理分明地讲述，她脸上那厚实的肉，微微动了一下，目光开始飘忽不定，仿佛在刻意避开某些事物。

相比而言，秦淮茹显得更为焦躁，她紧紧地，抿著嘴手指不停摩挲著衣角，额头上的汗珠，已然悄悄地渗出，將皮肤都浸润得，有些发亮了。

没过多久，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手里拎著一个布袋。当著眾人的面，布袋里的东西被倒在了桌上——居然是一捆带著油污，规格与李卫国描述完全一致的铜线，而且旁边还滚落出几枚沾著铁锈的废弃轴承零件。

“在贾家，棒梗床底下找到的。”保卫科的同志言简意賅.

证据很清楚，贾张氏那张，本来还打算蛮横耍赖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脸上的血色全都消失不见啦。秦淮茹更是两条腿发软，差点儿都站不稳咯，其实幸亏她抓住了旁边的桌子，这样的话才稳住了身子。

“棒梗！”保卫科长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东西是你拿的吗？“

棒梗看看桌上的铜线，又怯怯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奶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秦淮茹蹲下身，搂著儿子，声音带著哭腔：“棒梗好孩子跟叔叔们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妈求你了，说实话！”

“我我……是我拿了……”棒梗抽抽噎噎，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还推了李……李叔叔……”他偷偷看了一眼贾张氏，见她正用几乎要吃人的目光瞪著自己，嚇得一哆嗦，带著哭腔急忙补充：“是奶奶……奶奶说李叔叔有钱让我……让我躺地上，说他打我，讹他的钱。”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贾张氏的讹诈图谋，被亲孙子抖了个底朝天。

恰在此时，杨厂长以及刘工程师，也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听完保卫科的匯报之后，又看了看桌上的那些赃物，还有那垂头丧气的贾家老少，杨厂长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刘工程师也是连连摇头，看向贾张氏的目光中充满了失望与鄙夷。

“贾张氏！”

杨厂长开口，声音带著怒火，“你这种行为，简直是给我们红星轧钢厂抹黑顛倒黑白，敲诈勒索，还教唆孩子撒谎性质太恶劣了！”

最终厂里的处理决定很快下来：勒令贾张氏当场向李卫国同志公开道歉，赔偿医药费10元。对棒梗进行严厉批评教育，並正式行文通报其所在学校，由学校进行后续处理。

10块钱，对於贾家而言，几乎是半个月的收入。贾张氏一听，眼睛立马就红了，想闹不过却被杨厂长那冰冷的眼神给逼了回去。她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著钱，手指不停在颤抖，每一张角票都仿佛是从她心头割下的肉。秦淮茹低著头，默默地帮忙凑齐了钱，递给李卫国的时候，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贾张氏被责令道歉，她脖颈挺得直直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且这动作持续了几下，接下来那声音模糊不清地讲道：“对嗯对不住……”

“大声点让大家听清楚！”杨厂长毫不客气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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