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均匀纯净的钢材，此刻布满了肉眼不可见的杂质和微小气孔，像一块有瑕疵的玻璃。

滚珠的表面，在微观层面下，並非完美的球面，而是一个布满凹坑和凸起的崎嶇星球。

他又將视角转向轴承的內外圈滚道。

那被反覆研磨的滚道，同样粗糙不堪，所谓的镜面，更像是一条劣质的砂石路。

当这颗“崎嶇星球”，在那条“砂石路”上高速滚动时，產生的跳动和噪音，是必然的结果。

它们的极限，就是五微米。

这就是国產工业的“心跳”，微弱，且带著杂音。

【叮！】

【主线任务“工业强国”触发子任务二：“滚动基石”之初探。】

【任务內容：突破技术壁垒，研製出满足“先锋一號”精度要求（径向跳动≤0.8μm，轴向窜动≤0.5μm）的高速精密轴承。】

【任务奖励：2000工业贡献点。解锁“高精度轴承设计与製造”科技分支。奖励“材料成分逆向分析模块”初级访问权限。】

果然如此。

系统不会让他绕过任何一块工业的基石。

“卫国，你看……”刘总工拿著放大镜，仔细检查著轴承內外圈，却看不出任何所以然。

“问题就在这。”李卫国放下滚珠，下了结论。

“轴承？”刘总工不解，“这已经是瀋阳轴承厂的尖货了，给军工配套的。”

“它撑不住『先锋一號』的转速和精度要求。”李卫国拿起一块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油污。

他站起身，走向车间门口。

“刘总工，这里交给您，我去去就回。”

杨爱国的办公室里，烟雾繚绕。

他正为项目的顺利推进感到欣慰，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厂长。”

李卫国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杨爱国心里咯噔一下，他了解这个年轻人，没事的时候，他绝不会是这个样子。

“怎么了，卫国？项目出问题了？”

“【先锋一號】停了。”李卫国直接拋出了结果。

杨爱国捏著烟的手一僵，菸灰掉在了裤子上。

“什么？怎么会停？刮研的难题不是解决了吗？”

“工具机的心臟不行。”李卫国拉开椅子坐下，“主轴测试，跳动超差六倍。”

“原因呢？”

“国產轴承，是废品。”李卫国的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常数。

杨爱国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不能换一家吗？去上海，去哈尔滨，找全国最好的！”

“我们用的，已经是全国最好的了。”

李卫国一句话，堵死了所有退路。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杨爱国狠狠吸了一口烟，呛得他咳嗽起来。

轴承，这个工业体系中最精密、也最基础的零件，像一根看不见的绞索，勒住了整个项目的脖子。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是一个零件的问题，是整个国家基础工业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杨爱国看著李卫国，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自己做。”李卫国迎著他的视线。

“从炼钢开始，到精密磨削，再到装配，全部我们自己来。”

“这比造一台『先锋一號』工具机，要难十倍。”

杨爱国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知道李卫国不是在危言耸听。

造一台工具机，是整合现有技术。

而造一枚顶级的轴承，是从无到有，创造技术。

这意味著要建立一条全新的，他甚至无法想像的生產线。

他停下脚步，重新坐回椅子上，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年轻人。

这个从来到轧钢厂开始，就不断创造奇蹟的年轻人。

许久，他摁灭了菸头。

“你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