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的房间。

李卫国拔出採集器，转身走向另一栋楼。

钱副主任的办公室在二楼。

他没有进去，只是在楼下的坛边，更换了一个空气滤芯。

【目標区域空气成分分析启动。】

【分析结果：检测到微量可可粉尘，品牌识別……西德“科勒”牌。检测到非国產菸草颗粒，品牌识別……英国“三五”牌香菸。】

这些东西，在这个年代的轧钢厂，比黄金还稀有。

证据链，已经形成了。

杨爱国的办公室里。

李卫国將自己的“勘测”结果，用一种完全合乎逻辑的方式，摆在了桌上。

“厂长，我在给新生產线做环境评估时，仪器意外捕捉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加密电台信號。”

杨爱国正在批阅文件的动作停住了。

“信號源，就在招待所。”

李卫国继续说，语气平静。

“另外，我在行政楼附近採集空气样本，分析出了一些不属於我们厂里该有的东西。”

他没有提巧克力或者香菸。

“是一些非常特殊的进口商品包装材料微粒。我怀疑，有人在利用职务之便，私下传递不该传递的东西。”

杨爱国抬起头，他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

他没有问李卫国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这个年轻人创造的奇蹟，已经够多了。

“你怀疑谁？”

“钱副主任最近的行为，有些反常。他上个月刚换了块上海牌手錶，这个月，又托人买了辆永久牌自行车。”

李卫国平静地陈述事实。

“还有那位德国专家，汉斯。”

杨爱国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步，然后猛地停下。

他抓起桌上那台鲜红的电话机，没有丝毫犹豫，狠狠摇动了手柄。

“接保卫科！让老张立刻到我办公室来！立刻！”

二十分钟后，保卫科长老张脸色凝重地走出了厂长办公室。

没有警笛，没有大张旗鼓的抓捕。

几名穿著便装的保卫干事，像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散布在厂区的各个角落。

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在夜色中悄然张开。

他们没有动汉斯，也没有惊动钱副主任。

他们顺著李卫国提供的线索，从钱副主任那块崭新的手錶开始，逆向追踪资金的来源。

两天后。

深夜。

杨爱国办公室的电话，再次尖锐地响起。

是老张打来的。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和震惊。

“厂长……挖到了一个大傢伙。”

“不止是我们轧钢厂。钱副主任那条线，牵出了市里物资局的一个处长。他们盯著的，是整个京城的军工体系。”

“钱副主任只是他们试图在我们这打开的一个小缺口，一条被我们提前掐断的小鱼。”

电话掛断。

杨爱国靠在椅子上，感觉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看向窗外，三车间的灯光依旧明亮。

那个地方，正在铸造国家的利剑，也成了敌人最想拔掉的尖刺。

实验室內，李卫国拿起一枚刚刚打磨好的滚珠。

钢珠完美无瑕，在他掌心，冰冷，沉重。

这重量，不再仅仅是一个工业零件的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