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两遍。

他抬起头，看向李卫国。

“很好。『先锋一號』名副其实。它解决了我们已知的难题。”

掌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孙副总工话里的转折。

“但是。”孙副总工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真正的战场，面对的永远是未知的敌人。我要看的，是它解决未知难题的能力。”

他对手下的一个助手示意。

那名助手提著一个铅盒走上前来，打开，里面是一块拳头大小、漆黑如墨的金属块。

那金属块表面粗糙，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这是我们研究所去年偶然合成的一种失败品，代號『鬼见愁』。”

孙副总工拿起那块金属，声音变得沉重。

“它的硬度超过了我们所有的已知合金，但內部应力极不稳定，极脆。用现有最好的工具机加工它，不是崩了刀具，就是让它自己碎成几块。从来没有成功过。”

他將那块“鬼见愁”递到李卫国面前。

“我要你，用『先锋一號』，在这上面，给我铣出一个直径三厘米，深度两厘米的內螺纹。”

全场譁然。

“孙总！这不可能！”刘总工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会毁了工具机的！主轴和刀具都承受不住这种衝击！”

“是啊，这太冒险了！『先锋一號』刚刚成功，不能这么……”杨爱国也急了。

孙副总工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像鹰一样盯著李卫国。

“敢不敢？”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命令，也是一次近乎羞辱的考验。

李卫国平静地接过那块漆黑的金属。

入手冰凉，沉重无比。

他的大脑中，【材料成分逆向分析模块】已经给出了答案。

【目標：钨、錸、碳基非晶態超硬合金。晶格结构：无序。脆性断裂閾值：极低。】

【最优加工方案：低转速、超高扭矩、辅以高频超声波震动切削。切削液：需添加石墨烯悬浮液改变界面摩擦係数。】

一瞬间，他已经有了完整的方案。

“没问题。”

李卫国吐出三个字，转身走向操作台。

整个车间落针可闻。

他换上了另一把其貌不扬的特製刀具，重新设定了所有参数，甚至亲自去调配了一种新的切削液。

当他再次启动工具机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同。

主轴转速很慢，但那股沉稳的力量感却比之前强了十倍。

刀具接触到“鬼见愁”的瞬间。

【吱——嘎——】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但极其短暂。

隨后，声音变成了一种奇异的、低沉的嗡鸣。

黑色的粉末，而不是金属屑，从接触点被一点点“磨”了下来。

李卫国的操作精准到了极致，他的手稳定得像焊在操作杆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五分钟。

十分钟。

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当李卫国关闭机器，將那块“鬼见愁”从夹具上取下时。

一个完美的、光滑如镜的內螺纹，清晰地呈现在眾人面前。

孙副总工一个箭步衝上来，夺过那块金属。

他甚至顾不上戴手套，手指在那光滑的螺纹內壁上反覆摩挲。

然后，他看向李卫国，那个常年紧绷、仿佛泰山崩於前而不变色的男人，身体竟在微微发抖。

他没有再敬军礼。

他伸出双手，紧紧地、用力地握住了李卫国的手。

“李卫国同志……”

孙副总工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一字一顿。

“你不是在为国家爭光，你是在为我们这个国家的工业，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