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血,带著滚烫的温度,从裴砚桉唇角蜿蜒滑落,在他素白的衣襟上,印下一朵刺目的红梅。
云岁晚的心臟像是被那血色灼了一下,下意识想上前,脚步却死死钉在原地。
他不需要她的搀扶。
他们之间,早已隔著血海深仇。
“我无事。”
裴砚桉用袖口拭去血跡,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重新望向商扶砚,里面已无半点波澜,只剩下彻骨的冷静。
“我没料到,秦风是皇上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自嘲。
“皇上恐怕早就察觉朝中有內鬼,才设下此局,引蛇出洞。”
“只是谁也没想到,康王敢直接弒君。”
商扶砚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容刚毅,眼神却透著凝重。
“康王必然是控制了京中所有兵马,消息被彻底封死,秦风不敢妄动,才走到这一步。这不怪你。”
裴砚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所有情绪都已敛去。
“你如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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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扶砚压低了声音,字字沉重。
“康王动作太快,京城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我麾下有三万兵马,但要攻破京城,无异於以卵击石。”
“傅纪那边呢?”
“已派人加急联繫,最快也要三日。”
商扶砚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可康王既然敢动手,登基大典必在三日之內。我们若等傅纪,就太晚了……”
裴砚桉的目光穿过暮色,望向京城的方向,神色平静得可怕。
“不等了。”
“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商扶砚瞳孔一缩,隨即重重点头:“好!我去调集兵马,安排粮草!”
他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云岁晚,又看了看裴砚桉,识趣地转身离开,將这片染血的黄昏留给了他们。
裴砚桉转过身,目光落在云岁晚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揉碎的星光。
“晚晚,林依的后事……”
云岁晚深吸了一口气,將胸口那股翻腾的血气强行压下。
“我想带她回云意斋。”
她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一丝颤抖。
“她生前,最喜欢那里的海棠。”
裴砚桉沉默著,点了点头。
……
云意斋到了。
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院中那棵老梅树静静挺立,期已过,只剩一身虬结的枝干,在风中透著萧瑟。
云岁晚怀里抱著那个冰冷的白瓷坛,一步步走到梅树下。
她跪下,用手,一点点刨开湿润的泥土。
柳如意和杜若芙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瞬间明白了什么,眼泪决堤,也跟著跪倒在地。
云岁晚小心翼翼地將骨灰罈放入坑中,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依依,回家了。”
她轻声说,声音终於有了一丝哽咽。
“等开春,我给你种一院子的海棠,你就不会孤单了。”
裴砚桉走到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与她並肩跪下。
他对著那新土,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林依姑娘,是我裴砚桉无能,未能护你周全。”
“此份亏欠,若有来生,定以命相偿。”
夜色四合。
云意斋里燃起一豆烛火,昏黄的光晕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
裴砚桉坐在桌边,端著一碗早已凉透的茶,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云岁晚。
他像是在用尽最后的力气,要把她的模样,一笔一划,深深刻进骨血里。
“你在看什么?”
云岁晚终於被他看得不自在,抬头问道。
裴砚桉放下茶碗,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烛光下,翻涌著她看不懂的痛楚与迷惘。
“晚晚,我最近……一直在做梦。”
云岁晚的心,莫名地悬了起来。
“梦见什么?”
“我梦见你死了。”
裴砚桉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云岁晚的心上。
“就死在秋水园,靠著一张冰冷的妆檯,手里……还攥著一颗没送出去的。”
“我还梦见,东墙下埋著一坛梅子酒,是你亲手酿的,可我到死,都未曾与你共饮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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