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工具机事件的余波还在厂区里嗡嗡作响,杨不凡的名字在工人和技术员嘴里传得越来越响。这动静自然也传回了南锣鼓巷95號四合院,像块石头砸进了看似平静的水塘。
这天傍晚,杨不凡刚推著自行车进了前院,还没来得及支好车架,就听到西厢房贾家那扇薄薄的门板“吱呀”一声开了。秦淮茹端著一个掉了点瓷的搪瓷脸盆走了出来,盆里浸著几件半旧的衣服。她脸上带著一种恰到好处的、带著点疲惫又强打精神的笑容,脚步轻盈地迎了上来。
“哟,不凡兄弟下班啦?”秦淮茹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像掺了蜜的温水,“今儿个在厂里可都传遍了,说你又立了大功,把那台老宝贝工具机给治得服服帖帖的!真是有本事!棒梗儿他爸要是有你一半的能耐……”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眼帘微微低垂,那点强撑的笑意里就渗出了几分惹人怜惜的愁苦,仿佛有无形的重担压在她柔弱的肩头。
杨不凡心里警铃立刻拉响。来了!这秦淮茹的“温柔攻势”,目標明確——他和他背后相对宽裕的杨家。
“秦姐,”杨不凡脸上掛著符合十八岁青工的、略显靦腆的憨厚笑容,语气礼貌但透著距离感,“您过奖了,就是瞎琢磨,碰巧弄成了,都是王工和老师傅们指导得好。”他一边说著,一边利索地锁好车,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摆明了不想多谈。
秦淮茹哪能轻易放过他。她往前凑了小半步,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合著一种属於年轻女性的、若有似无的暖香飘了过来。她微微侧著头,露出线条柔和的颈侧,眼神里带著点恳求,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著点推心置腹的意味:“不凡兄弟,姐知道你是个有本事、心也善的好人。姐这……唉,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张这个口。”她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家里那缝纫机,老掉牙了,针头歪得不成样子,想给孩子改件旧衣裳都费劲。听说你手巧,工具也齐全?能不能……能不能把你那套小扳手和銼刀,借姐用用?就一晚,明天一准儿还你!姐保证,绝不弄坏了!”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点明自己困难(给孩子改衣裳),夸讚对方(手巧、工具齐全),承诺明確(只借一晚,保证完好),姿態放得极低(“实在没办法了”)。配合著她那双水汪汪、带著愁绪的大眼睛,寻常小年轻恐怕早就心一软,二话不说就把东西掏出来了。
杨不凡心里冷笑。借工具?借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且“不小心”弄坏个小零件或者“忘记”归还也是常事。这点小算计,在他这个前世见过无数人情世故的博士眼里,跟透明的一样。更何况,他工具箱里那套小巧精密的英制扳手和什锦銼,是签到得来的好东西,这年头有钱都难买,万一被她“不小心”磕碰了或者乾脆“弄丟了”,找谁说理去?贾张氏那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秦姐,”杨不凡脸上那点靦腆笑容没变,眼神却清亮平静,语气带著恰到好处的为难,“真不巧。我那套小工具,今儿下午在车间帮王工修他那块宝贝怀表,用完就顺手锁在厂里工具箱了。钥匙在保卫科备勤室我爸那儿管著呢,得明儿上班才能拿出来。”他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理由充分且毫无破绽——工具在厂里,钥匙在保卫科他爹手里,你总不能现在跑去厂里拿吧?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失望和不易察觉的恼意。她没想到杨不凡拒绝得这么干脆,藉口还如此无懈可击。
就在气氛有点微妙的凝滯时,中院通往垂门的月亮门洞那儿,探出一个小脑袋。杨囡囡像只机灵的小松鼠,大眼睛骨碌碌转著,把哥哥和那个“漂亮姨姨”的对话听了个全乎。小丫头虽然听不懂具体內容,但小孩子敏锐的直觉让她捕捉到了秦淮茹身上那股子让她不舒服的、过分热络又带著点目的性的气息。她小嘴一撅,衝著杨不凡就喊,奶声奶气却异常响亮:
“哥!回家吃饭!妈说今天有肉肉!再晚点,肉肉都要被狐狸精叼跑啦!”
“狐狸精”三个字像颗小炸弹,炸得秦淮茹脸上的血色“唰”地褪了下去,精心维持的温婉表情瞬间裂开一道缝,眼神里闪过一丝难堪和羞怒。她端著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杨不凡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这小祖宗,语出惊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他赶紧板起脸,对著月亮门那边呵斥道:“囡囡!胡说什么呢!没礼貌!快回家!”语气听著严厉,但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哦!”囡囡才不怕哥哥的假凶,吐了吐小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回中院去了。
“秦姐,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您千万別往心里去。”杨不凡转过头,对著脸色阵青阵白的秦淮茹,语气带著十二分的“诚恳”歉意,“那工具的事,真对不住,帮不上忙。您看要不问问后院三大爷?他那手巧,修修补补的活计也拿手。”
问阎埠贵借东西?那比割他的肉还难!秦淮茹心里更堵了。她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儿,小孩子嘛。我再想想別的法子…你忙,你忙。”说完,再也维持不住,端著盆匆匆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西厢房,门板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力道不小。
杨不凡摇摇头,推著自行车往中院走。刚进月亮门,就见傻柱正靠著自家门框剔牙,显然把刚才那一幕全看在眼里了。他衝著杨不凡嘿嘿一乐,眼神里带著点幸灾乐祸,又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行啊,小子!”傻柱用牙籤指了指西厢房方向,“这秦寡妇的招,你接得挺溜啊?比你柱子哥当年强!那套工具真锁厂里了?”他显然不信。
杨不凡笑了笑,没正面回答:“柱子哥,您不也躲得挺利索?”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傻柱屋门口掛著的半只酱鸭——那是傻柱特意掛出来“显摆”兼“防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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