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您是救苦救难的老神仙啊!”一个被杨不凡救醒的老汉挣扎著要下跪磕头。
“神仙爷爷,您喝口水吧!”一个被他治好咳嗽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捧著一碗清水。
杨不凡(老道人)只是微微摇头,指了指自己背著的、看似装满了草药的褡褳(里面其实空空如也),示意自己不需要。他最后看了一眼开始恢復生机的村落,目光扫过人群,確认没有遗漏的重症患者,便转身,步履看似蹣跚,实则一步数丈,很快消失在村口的林间小道上,任凭村民们在后面如何呼喊挽留,也再不见踪影。
他没注意到的是,村尾一个因喝了“老神仙”草药汤而退了烧、恢復了点精神的小男孩,正趴在自家低矮的窗台上,远远地、好奇地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小男孩的眼睛瞪得溜圆,他好像看见……那个白鬍子老爷爷走路的时候,脚底下……有一点点风在托著他?而且老爷爷背后那个瘪瘪的布袋子,在他走进林子的时候,好像……鼓了一下?像塞满了东西一样?
“娘!娘!我看见神仙爷爷会驾风!他的袋子会自己鼓起来!”小男孩兴奋地跑回屋,拉著母亲的手比划。
他娘刚退了烧,浑身无力,只当孩子病刚好,还在说胡话,轻轻拍了他一下:“瞎说啥呢!神仙爷爷那是走得快!袋子……袋子是你看眼了!那是神仙爷爷的法宝,能装好多好多仙草呢!”她更愿意相信老神仙背的是个能装无数草药的“宝葫芦”,只是外表像布袋子。
於是,“老神仙”的传说在这个小山村和附近的几个村落里,开始以更离奇、更充满想像力的版本流传开来:
“那个白鬍子老神仙,脚不沾地,驾著风来的!”
“他背的那个旧布褡褳,是个宝葫芦!看著空,一倒能倒出小山那么高的仙草!”
“神仙爷爷一搭手,阎王爷都得绕道走!”
“肯定是山里的老修行,看我们遭难,特意下凡来救命的!”
……
几天后,当杨不凡带著在深山里玩得心满意足、小脸被山风吹得红扑扑的杨囡囡回到四合院时,沈曦月正抱著刚满周岁的女儿在院子里晒太阳。她丹凤眼微微一挑,看向丈夫,眼神里带著瞭然的笑意,低声道:“『山里散心』散得挺远?都散成『老神仙』了?”她作为枕边人,又已开始修炼,对丈夫的神异之处感受最深。
杨不凡接过女儿,亲了亲小傢伙粉嫩的脸蛋,对著妻子无奈地耸耸肩,压低声音:“唉,没办法,路见不平,拔草相助。谁知道山里人眼神那么好,想像力还那么丰富。”他语气轻鬆,带著点促狭。
杨爱国正好推著自行车进门,听到了后半句,眉头习惯性地微皱:“什么眼神好想像力丰富?又遇到什么事了?”他这段时间神经绷得有点紧。
“没啥,爸,”杨不凡笑得一脸纯良,“就是在山里遇到个採药的老乡,跟他聊了聊山货行情,他非说我像他认识的一个老採药人,眼神特好。我说我哪有那本事,都是运气。”他熟练地打著马虎眼。
杨爱国“嗯”了一声,也没深究,只当是儿子人缘好。他把车子支好,看著在杨不凡怀里咿咿呀呀的小孙女,又看看围著哥哥嘰嘰喳喳说山里趣闻的囡囡,再看看温柔嫻静的儿媳,紧绷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外面风雨再大,只要这个家还是这样和乐安寧,他就有无穷的底气。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了刘海中的声音,似乎又在组织什么“学习会”,口號喊得震天响。杨囡囡皱了皱小鼻子,做了个鬼脸:“又来了,吵得耳朵疼。哥,还是山里好,安静,还有小鸟唱歌。”
杨不凡抱著女儿,目光平静地穿过院门,仿佛能穿透那些喧囂的口號,看到更远的地方。他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四合院的鸡飞狗跳,市井的蝇营狗苟,时代的惊涛骇浪……於他而言,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一抹烟火底色。他享受著这份人间温暖,守护著身边的至亲,至於那些被山野乡民口口相传、愈发神乎其神的“老神仙”軼事?不过是无心插柳的一点涟漪,在这动盪的大时代里,连一朵小小的浪都算不上。
他轻轻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逗弄著怀里的女儿。收音机里,正播放著激昂的《东方红》,与院子里孩子们的嬉笑声、远处隱约的口號声,奇异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特殊年代,属於杨不凡的、独特而稳固的生活乐章。筑基真修,大隱於市,不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