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一阵阵闷痛,像有把生锈的钝斧头在脑子里劈砍,每一次心跳都带起令人作呕的迴响。
张凡的意识在黏稠的黑暗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扎向上,都被那沉重的痛楚狠狠摁回去。
耳边嗡嗡作响,像是塞满了无数只恼人的苍蝇,挥之不去。
“......饿......”
“......哥哥......月月饿......”
细细的、带著浓重鼻音的哭腔,像两根冰冷的针,顽强地刺穿了那片混沌的嗡鸣,直直扎进他的耳膜。
断断续续,微弱又执著,如同即將熄灭的烛火,却偏生不肯彻底暗下去。
张凡猛地吸了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於触碰到一丝空气,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
刺眼的白光瞬间涌了进来,晃得他眼前一片模糊的金星乱舞。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手臂却像灌满了铅,沉重得抬不起分毫。缓了好一阵,视野才慢慢清晰起来。
入眼是斑驳的屋顶,黑黢黢的房梁裸露著,掛满陈年的蛛网。
在从糊了旧报纸的破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光柱里,飘著细小的尘埃。
空气里瀰漫著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
尘土、潮湿的砖石、久未浆洗的衣物,还有一种......属於飢饿的、淡淡的酸餿气。
这......这是哪儿?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这间不大的屋子。
坑洼不平的青砖地面,糊著泛黄旧报纸的墙壁,墙角立著一个掉了大块漆皮的褐色木柜。
一张同样老旧掉漆的方桌,上面放著一个搪瓷缸子,缸口边缘磕碰得露出了黑铁,旁边搁著半碗顏色浑浊的水。
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带著冰凉的触手,瞬间攫住了他混乱的心跳。
这陈设,这破败,这气息......像一张巨大而陈旧的网,猛地將他罩住。
记忆的碎片伴隨著剧烈的头痛,凶猛地衝撞进来。
——拥挤杂乱的食堂窗口,瀰漫著大锅菜特有的油烟气。
他排著队,好不容易挪到前面,前面那个穿著轧钢厂油渍工作服、膀大腰圆的壮实男人,正唾沫横飞地跟里面打菜的师傅说著什么。
“何师傅!柱子哥!您行行好,我这饭盒......”男人陪著笑。
“规矩懂不懂?一人一份!后面等著去!”
窗口里,那个被称作“傻柱”的厨子,嗓门洪亮,带著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头,手里的铁勺不耐烦地敲著大菜盆的边缘,发出哐哐的刺耳声响。
轮到张凡了。他递过饭盒和粮票。
傻柱眼皮都没抬,大铁勺在菜盆边缘刮过,舀起一勺寡淡的菜汤,手腕一抖。
勺里的菜汤晃掉大半,只剩下稀稀拉拉几片白菜叶子,伴隨著几滴浑浊的汤水,“啪嗒”一声,落进了张凡的饭盒里。那点分量,薄得可怜。
一股被刻意刁难、侮辱的怒火猛地窜上张凡的头顶。
他压著声音,儘量平静地说:“何师傅,这......是不是少了点?我给的粮票和钱......”
“嫌少?”傻柱那张长脸猛地一扬,嘴角撇著,露出个混不吝的冷笑,“老子打菜就这样!爱吃不吃!下一个!”
后面的人开始不耐烦地往前挤。
张凡被推搡著,饭盒差点脱手,里面那点可怜的汤水晃荡著。
连日来为养活弟妹精打细算的憋屈,考工级时积攒的疲惫,还有此刻被当眾羞辱的难堪,瞬间衝垮了理智的堤坝。
“傻柱!你他妈就是故意剋扣!”
他猛地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愤怒和飢饿而有些嘶哑,在嘈杂的食堂里显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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